他才上位,便遇上了一件大事——吐蕃求娶太平公主。
吐蕃的使者來到長安,揚言不效仿先帝送公主和親,便要發動戰争。他們要的不是随便什麼庶出的公主,而是天後最寵愛的太平公主。
消息傳來時,婉兒正侍奉在天後的身側。
“咣當”一聲,婉兒手中的茶盞落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水險些傷着天後。
“奴婢失儀,請天後責罰!”婉兒後知後覺,慌忙跪在地上。茶盞的碎片紮進了她的膝蓋,鮮血和着茶水在地上蔓延開來。
劇烈的痛感讓婉兒後背冒了冷汗。比膝蓋更痛的,是她的心。
婉兒想不到,吐蕃竟要求娶太平公主。
從前要和親的不過是女官或者庶出的公主,他們怎麼能要聖上與天後最寵愛的太平公主去和親……
天後看都沒看婉兒一眼,她捏緊了手中的奏疏,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學士,“小小吐蕃,竟敢如此放肆!”
“天後,當年松州之戰已讓我們元氣大傷,如今吐蕃大軍已至疊州城外,而朝中……”元萬頃跪在地上,最後的話雖未說完,可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的大唐,雖兵馬充足,卻沒有能帶兵的将領。
如果打起來,隻怕沒有勝算。
但太平公主是武則天最寵愛的女兒,怎能由着她去和親。
此舉不僅委屈了太平公主,更失了天家威嚴。
“夠了!”武則天重重地将奏疏摔在桌子上,殿内學士烏泱泱跪倒了一片。
婉兒依舊跪在茶盞的碎片上,沒有起身。
殿内無一人敢說話,良久,武則天重重歎息,“難道除了和親,就沒有别的法子了嗎……”
當下的情形,實在讓她分身乏術。
“我堂堂天家,怎能容得邊境蠻夷放肆!”李賢不加通傳地闖進了麟德殿,見殿内情形,他對武則天行禮道:“母後,兒臣身為太子,亦是太平的兄長。兒臣願領兵出征,絕不讓我李家的女兒受這份屈辱!”
李賢貿然闖入,讓天後原本嚴肅的神情多了幾分怒意。想不到消息這麼快便傳到了東宮。
薛元超跪在地上,剛要開口贊同太子的說法,可見了天後眼中的怒意,便噤了聲。
眼下太子已經處處壓制天後,若再平定了吐蕃之亂,隻怕天後從此以後再無法與之分庭抗禮。到那時,他們這些追随天後的臣子又當如何?
武則天盯着李賢,良久,道:“賢兒,你父皇現下身子越來越差,你身為太子,怎可貿然離京?”
“兒臣若不領兵,難道真要由着他們逼婚?”李賢憤怒地站起身,一步步向天後靠近,“母後,難道在你眼中,我們這些兒女,竟比不得權勢重要?難道你甯可讓太平去和親,也不願讓兒臣帶兵平定叛亂?”
“放肆!”
武則天與李賢一直鬥争不斷,但從未有過明面上的沖突。如今,李賢竟然把這件事拿到桌面上。
可現在的李賢并不想要争權,隻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妹妹。
看着李賢,婉兒隻恨自己不是男子。
若自己是男子,或許就能帶兵出征,就能夠平息了這場鬧劇。
不,若自己是男子,隻怕會死于當初那場滅門慘案。
李賢定定地看着天後,道:“難道母後真的忍心為了權力,把太平嫁到那蠻荒之地?”
李賢所言,正是婉兒心中所想。
她不想這樣,可若天後執意如此呢……
不,一定還有别的辦法。
婉兒想到,前幾日,前幾日太平說自己要嫁人。
婉兒雖不想太平早早嫁人,可由天後指婚,總好過去吐蕃和親。
她擡起頭,望着天後,“天後,若公主嫁人,是否能斷了吐蕃的念想?”
婉兒這番話,于在場大臣眼中,無疑是救了他們。元萬頃第一個叩首道:“是啊,天後,若公主已覓得佳婿,吐蕃還要發兵,便是他們的過錯!”
薛元超随之附和,“天後,上官大人所言不錯!若公主已有婚配,定能斷了吐蕃的念想!”
聽到婉兒的話,武則天的臉色終于好了些,“婉兒啊婉兒,你不愧是上官儀的孫女!來人,去告訴吐蕃使者,太平公主已經有婚配,将于月底完婚,讓他們的使者回去吧!”
說罷,武則天又望向李賢,“賢兒,擅闖麟德殿,又對本宮不敬,你可知罪啊!”
李賢不甘地拱手,可眼下和親的事情已經暫時解決,他隻能咬牙切齒道:“兒臣知罪,但憑母後責罰!”
說罷,他深深地看了上官婉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