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成長就是從學會報喜不報憂開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王書譯已經學會把外面那些不開心的事隐藏,免得家人無力解決,還要徒生擔憂。
電話裡王書譯不曾提及,在馮英的認知裡,王書譯還在那個家裡,一切還維持這虛假的和諧。
但也有人瞞不住,連續兩天沒有跟範臨視頻,當視頻打開,範臨第一時間就發現周遭環境的變化。
并且臨近過年,還要去麻煩朋友,這個時候任何理由都是蒼白的,奶奶不信,邏輯缜密的範臨更不會聽。
王書譯隻能把這些天發生的事,說成一個小矛盾。
“你為什麼不回來,是怕爸媽擔心麼?”三言兩語一筆帶過的話,範臨不知道不是全部。
但他不會把對那家人的情緒,往王書譯這裡傾倒,所以範臨聽到那些話格外平靜,就一心想讓王書譯回去。
“來回跑不要錢啊麼?你當我很富貴?”既然已經暴露,王書譯也不用再窩在牆角,整個人半靠在窗邊的搖椅上,玩笑着開口。
“那我給你買,你回來麼?”範臨知道這是王書譯不認真回答的表現,但還是問了句。
“呦,還藏小金庫了,老實交代哪來的錢?”果然,得到的答案還是避重就輕。
“當了幾天家教。”習慣了順着王書譯,範臨無奈回答,卻仍堅持詢問:“你要不要回來?”
王書譯見沒辦法躲避,幹脆認真回答了一下:“我不能回去,我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想多陪陪她。”
範臨認識王書譯的奶奶,當年王茂撇下母子倆時,馮英要去工作負擔家裡的生活,王書譯幾乎都是他奶奶在照顧,後來他們父母再婚,她沒到場,卻特意随了禮金。
那一家人,王書譯跟她最親,範臨也隻對這個開明能幹的人有些好印象,不過如今他已經很多年沒看到她了,隻有在王書譯朋友圈看見兩個人的合照。
對方的身體,确實看起來大不如前,比不上健康的時候,甚至比不上王書譯剛去a市時。
範臨沒能繼續堅持讓王書譯回來,用安靜默認了王書譯的選擇。
看手機裡的人不說話,王書譯笑着活躍氣氛:“這麼想讓我回來,你是想我了嗎?”
“嗯。”
“那你忍忍…”
一場莫名其妙的紛争,鬧的轟轟烈烈,結束的無聲無息。
隔天王書譯再去奶奶那時,一切恢複成最初的樣子,黃秀媚仍舊維持虛假的熱情,王茂這次沒有讓他滾,隻是擡頭看了眼,又平靜的低下了頭。
仿佛默許他進這個家門,就已經是對王書譯有所交代,不過,王書譯也沒渴望過得到什麼。
因為有的人好像天生不會直面自己的錯,哪怕意識到也要找理由為自己辯駁,辯駁不過,那就是别人錯的更多,隻要将錯推給其他人,他就沒有問題,也不需要愧疚或承擔什麼。
就好像曾經他們的離婚,是因為馮英沒文化不懂他,是給了他很多幫助的嶽父,一開始就瞧不起他…
“書譯這不都解釋清楚了,你就别走了呗。”牛仔褲在手中疊成整齊的方塊,郭琴一邊幫王書譯收拾着行李,一邊猶豫着開口。
“算了吧,讓奶奶過個好年,王書琦不會消停的。”王書譯聞言搖搖頭,想起老人,他也有過這種念頭,隻是現在留下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書譯,我已經到了,你出門的時候,記得換個厚點的衣服,外面下雪了。”而何承的電話來的恰到好處,關懷中杜絕了王書譯最後一點留下的可能。
這個家裡屬于王書譯的東西,似乎就隻有一個行李箱,把箱子塞滿,這個家裡就再沒有他的痕迹。
拉鍊合攏,王書譯帶着行李箱下樓,王茂就在那看電視,看見了也沒有出言挽留,就那樣任由王書譯出了家門。
不過,王書譯出了小區,早就有人撐着傘在車旁等候,同樣擋住了冬日的寒風。
“穿這麼少,是沒帶厚衣服麼?”上了車,何承第一件事就是把車上的空調打開。
王書譯來這幾年,卻沒有在這度過冬天,不知道這裡也會有這麼低的溫度,衣服确實帶的不夠,身上的高領毛衣和外套已經是最厚實的了。
“年輕力壯不冷。”王書譯沒有如實回答。
但下一刻,手上就多了另一人溫度。
“不冷?你手現在比我都涼。”何承說話時,專注的看着前方,動作無比自然,還順手捏了捏王書譯的衣服,像是年長的哥哥對弟弟的關心。
王書譯感受到對方的關心,也知道何承跟朋友不計較錢财,怕給對方添麻煩,便岔開了話題:“承哥你是量完了過來的?”
“量完了。”因為有工作,接人的行為才顯得順理成章。
兩個人帶着滿身寒意回家,小貓叼着胡蘿蔔魚,在牆角探出個圓圓的腦袋,好像也感受到兩個人身上的冷,張望一下沒有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