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小的田螺隐藏在石縫,暗沉的顔色和殼上的青苔是天然的保護色。
對本地人來說,他們可能已經習慣了鑒别,對遊客而言,那就是耗費精力的重體力勞動。
來這裡旅遊本就是為了放松,沒道理頂着大太陽還給老闆打工,所以衆人撿了一會,紛紛在附近自娛自樂起來。
有的情侶去下遊玩水,上了年紀的長輩對山上的蘑菇更感興趣,女孩們則在溪邊摘着野花雜草編花環。
一大早就起床,舟車勞頓一上午的王書譯,也找了有陰涼的樹下休息。
腦袋枕着手臂,荷葉搭着額頭,不一會呼吸就變得均勻。
靠在樹幹上的何承,看着眼前人漸漸入睡,又在拍下一張照片後,拿着單反起身。
“别下去,下面全都是刺。”
小溪附近的草叢,南瓜藤野草小樹糾纏的地方,有些大片成熟的刺泡。
隻是遊客經常光顧,方便摘的邊緣上幾乎都是小的,何承摘了幾個,正要探身去深處,附近在編花環的女孩們,趕忙出言提醒。
“沒事,我朋友喜歡吃,我給他摘點。”何承聞言看了看那布滿小刺的草叢,态度極好着回應幾人的提醒,卻還是毫不猶豫邁了進去。
女孩們聽了何承的回答,不由面面相觑,仿佛想印證着什麼,其中最愛說話的女孩,被人用眼神推了出去。
“可以問一下?你們倆是一對麼?”似乎知道涉及人家的隐私,自來熟的女孩表情緊張,聲音也比之前要小。
紅豔的刺泡摘下,動作因話語停滞,何承回眸,笑的意味深長,卻并沒有給明确的答案,隻是回問:“你覺得呢?”
慣會操控人心的人,出口的話沒有任何信息含量,卻已經足夠讓提問題的人,在心裡構建出一個有理有據的答案。
“你們特别般配。”女孩急忙而出的鼓勵,是要壓抑不住的激動。
“謝謝。”何承微笑,又小心摘下一顆刺泡。
“啊,我就說他們肯定是一對,我有雷達的,他們倆的眼神拉絲…”
“他還給他摘刺泡,怎麼辦好甜~誰能想到旅個遊還能遇到這種好事…”
“你小聲點,别讓人聽見…”
“不會吧,這麼遠還能聽見麼?”
需要避着人的話,順着微風傳入耳中,可摘刺泡的人仿若未聞,隻是專心緻志的摘着果子。
又讓那藤蔓上的刺,在手背留下道道淺痕,不偏不倚就在手背最明顯,一眼就能讓人看到位置。
野外淺眠并不安穩,一點聲響就能讓藏在荷葉下的長睫顫抖。
被太陽炙烤發脆的荷葉取下,眼眸染了山水的顔色,下意識搜尋熟悉的身影,下一刻就看到捧着幾片大荷葉,微笑而來的人。
“睡醒了?還想着給你換片荷葉。”何承走近,最大的一片荷葉扣在王書譯頭上。
“承哥你去哪了?”坐着的人,扶着荷葉,調整視線的位置。
“我在岸邊發現你說的刺泡,你不是喜歡吃麼?我去摘了點。”
荷葉包裹的刺泡展開,每一個都是豔麗飽滿,可王書譯的目光,卻落在何承那多了傷痕的手背和手臂。
紅痕劃出交錯的顔色,裡面還有絲絲血迹,王書譯看着又擡眸詢問: “採刺泡被劃的?”
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睛裡,漾着為自己而湧現的感動和愧疚心疼,是何承最喜歡的模樣…
“嘗嘗,我摘的都是大的。”
“承哥,回去吧,我去給你處理下…”
最終在何承的堅持下,兩個人還是等大部隊結束,才一起離開了小溪。
一下午時間,大家都有收獲,農家樂老闆娘背簍裡都是蓮蓬和螺絲,上山的大姨們摘了不少蘑菇。
能不能吃的不知道,但老闆娘給了足夠的情緒價值,說回去挑揀一下炖湯炒臘肉。
女孩們手腕上一人套了一個小草環,花朵則被太陽烤沒了水份,步履也沒來的時候那麼輕快,已經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大的就是甜。”對于别人用心採回來的東西,最大的回報,就是吃個盡興。
王書譯接二連三往嘴裡塞着,遇到最紅最大的,還不忘往何承嘴裡塞一個。
隻是這邊塞着,後面卻莫名起了壓抑的興奮聲,王書譯停下投喂何承的動作,疑惑的看向後方。
很明顯針對他們的竊竊私語,哪怕女孩們極力遮掩,還是很容易看出端倪。
“怎麼回事?她們為什麼看咱倆笑?我臉上有東西嗎?”王書譯下意識在臉上摸了摸,向同樣回頭的何承,抛出自己的疑惑。
何承聞言微微湊近,似仔細觀察了下,才伸手在王書譯眼睑下方抹了抹,又跟着王書譯一起猜測道。
“是有一點點泥,但應該不至于,是不是看你帥,把你當網紅了?”
兩個人的舉動,不知為什麼又引起一陣壓抑的騷動,王書譯扭頭看着離兩人越來越遠的一小波人,發現她們确實在拿着手機拍照。
“可能是看你拿的單反,誤會了。”找不到别的理由,王書譯隻能接受何承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