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會兒？”蕭卿言喘着氣，問道。

“好。”看青山一笑，也收了劍，兩人在石頭上坐着，喝着水。

他忽然想起什麼，不好意思道，“我忘了帶午飯了......”

“沒事。”蕭卿言搖了搖頭，“不過你要是餓了，我們就先回去。我想多待兩天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看青山在腦中飛快地規劃着，“床好辦，被褥這個好弄。”

“咳，”蕭卿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下，“其實我帶了。”他的言外之意是不需要多買了。

看青山愣了一瞬。

“我本來就想多住幾天，又怕打擾你。但是剛剛對練真的很盡興，對于劍法也有很大長進。”蕭卿言不想就這麼短暫的結束。

“我也這麼覺得！”看青山笑道。

“那休息會兒就繼續？”蕭卿言笑着說道。

看青山立刻點了頭。

兩人練了一整天，碎石和刻痕是他們勤奮的印記。

蕭卿言橫着劍，幾片樹葉被遠方吹來的風卷着，飄落在劍身之上。

看青山用劍卷了一串樹葉，靈氣帶着飛過他劍上，卷了那幾片葉子，又飛了回來。用樹葉做了一串“項鍊”。

“我見青山勢，青山即照我。”蕭卿言劍風一轉，項鍊飛了過來，環繞在劍身周圍。

“綠意滿山春不駐，”看青山接過蕭卿言送來的落葉，飛快地腕了個劍花，穩妥地收着劍風，接着把葉子傳給蕭卿言。

“霜飛雪落春又舞。”蕭卿言接過，耍了兩招，劍風送落葉上了天。

“料峭春寒風又起，”蕭卿言揮出一劍，劍若虛影。頃刻掃面而至。

“梅花壓垂苞骨立。”看青山立刻就想到了，冬春即将交替的寒風之中，被雪和風壓蓋花頭的臘梅往一側低斜點頭，已充滿生意的黃梅韌勁十足，它悠然的面對着寒風，隻低頭含笑着随風律動，是生命柔韌的力量。它的花瓣日愈綻放。任憑風吹雪打，骨朵含苞待放。

朵朵嫰黃點亮，美也，美極！

這正是“生”之美。

看青山以“春意”化解，又還了蕭卿言一縷春風。

蕭卿言平靜地聽着卷吹的風。那剛剛一閃而過的靈感再次浮現。

看青山在遠處看着他，臉上帶着笑容，他也悟出了更深的“春意”！所以劍風所至，拂動料峭若春風。

中原的春，帶着冬日的冷、藏，和春天的陽氣始生。它不是那麼溫和的，卻是婀娜又多姿的。

眼前大片灰白的雲走得很慢。

蕭卿言向前一劍，又揮一劍，很慢。任春風忽得張狂，而他心靜如水暗中自在。劍卻變得很沉。靈力平整實在的凝在整個劍身，就像空中厚實的雲層。雲忽然飄動。一陣黑雲，好像聽到群翅煽動的聲音，在山的那頭，鳥群飛鳴而至。

蕭卿言猛然擡頭看向藍天，看青山收了劍。太陽已經到了西南的方位。鳥群奮飛流轉，若流雲卷舒。它們飛得那樣快，卻比次有節；它們變換得那樣迅速，卻從不誤碰彼此。飛移回轉中，震撼蓬勃而生。

鵲鳥“雲團”拉出寬寬的一條絲帛，幾位新朋友加入它們，随在飛旋的鳥群中。它們擁飛着，黑壓壓一片，向南而去。

看青山和蕭卿言都被這候鳥遷徙的場面深深震撼。

“鵲鳴千翅振，提展流雲意。”

“流雲雖可斬，我意不可淩。”生者不可輕。

“好輕，好快，好暢快！”蕭卿言感歎道。

“再來？！”看青山道，眼中目光灼灼。

“再來！”蕭卿言心境又進，手中的劍在一刻間變輕，流雲此意，風行其間，無孔不入。他忽然睜大眼睛——這！

白山寒雪頃刻撲來。

蕭卿言翻身躍起，疏風展展，新的劍意！

風行于天，天下萬物之間，無孔不入。鵲起流雲，而山巒自敦立。

峭風重崖，山不動，任耳風。

“艮，止之道。冬日寂藏，來複春歸。”看青山橫去冬意，而劍身招式之間，春日綿綿意，身向前去。春山任風斥，而隆起大地之上。

蕭卿言腦中閃過剛剛鵲群的敏捷，他立刻下身躲去，腰肌繃直，雙眼看着那刺來的青劍。“嚓——”雙劍摩擊之聲，渾厚山氣沖蕩。

蕭卿言身姿與手中劍作群鳥散，他以手做柱移身拍地而起，複又與劍飛聚在一起。

風起雲流，青山四季，靈氣流轉，天地之理，當行風性，當知山止。

幾十招過後，兩人有默契的收了劍。他們大喘着氣，他們心潮澎湃。看青山心裡那個感覺不同了。之前，心中有一團分散的氣總是提在中腹，而如今，它在往下沉。如面前的大山，根基逐漸深穩。

蕭卿言也覺得不同了。他的思緒，他的身體都變得輕盈。就像那自在回轉而不會打架的鵲群一樣，雖然他還不那麼靈活。但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招式連行的輕靈。

夕陽西下，收獲滿滿的兩人收拾好背包一起走了回去。

看青山讓蕭卿言坐在椅子上等。蕭卿言當然不願意，于是和看青山一起去菜園旁邊抓了兔子。

“今晚咱們就吃烤兔子。我再弄兩個青菜，湯的話……豆漿怎麼樣？”看青山抓着兔子耳朵，和蕭卿言商量着。

“好！我不挑。”蕭卿言看着他的動作，然後學着處理這些兔子。如今污染重，雪山裡的野兔子倒是難得的好肉。看青山的菜園也是難得的淨土了。

“你教我怎麼烤，這樣你也不用慌着還要顧及這裡的菜。”他道。

“好。”看青山笑了下，然後給他示範。“記得拿小刀劃開看一下熟沒熟，那我進屋做菜去了。”

“好。”蕭卿言應道。

青菜好得快，看青山又拿了兩塊餅出來。他把四個七星瓢蟲一樣的東西抛到空中，四個七星瓢蟲在四個角分開，然後照下來一層暖橘色的光芒，帶着溫溫暖意。

亮度适中的光芒點亮了這裡，身處其中又不必再怕寒冷。蕭卿言眼睛一亮——他知道這東西。

“墨珏給我的，真的很好用。這樣晚上還可以在外面看星星。也不用怕冷了。”看青山笑着說道，“晚上的銀河很好看。”

“早就聽說墨家天工術為鬼工，今天又大開眼界了。”蕭卿言贊道。

他端起碗，“我敬你，來這裡多有麻煩，感謝招待！”

看青山搖了搖頭，“客氣了！今天切磋，非常暢快！”兩人一碰，撮着喝了口熱豆漿，舒服地歎了一聲。

蕭卿言拿刀子割了塊肉，放到看青山盤子裡，“嘗嘗！”

看青山心中無比溫暖和幸福。他咬了口兔肉，口感正好，肉香四溢：“好吃！”他贊道。

蕭卿言也笑了起來。他不便明說，但知道他一個人多年生活并不容易。沉默寡言并不是他真的話少，而是這麼多年忙于劍道和生計，少有遇到知心人能夠暢談的時刻。

兩人吃着飯，聊着天。蕭卿言見他對自己的公司和事業感興趣便主動說了很多。

漸漸地天黑了，兩人說累了。收拾了東西就躺在椅子上。

看青山看着遠方，已經看了很久的山脈和群星。它們不一樣了。從風家回來，它們在他心裡就不一樣了。

他，再次有家了。還是一個大家庭，家人都很好。師父，别擔心我，我很好。他的眼裡亮亮的，臉上帶着笑。

“我想和五大家一起，守護這個家。”看青山忽然開口道：“守護這大好山河的每一寸土地。”

蕭卿言并不意外，他轉頭看着他，“我們一起。青山，我們很開心你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