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溫和有禮的勸告,慕行秋臉上甚至還挂着堪稱溫和的笑容。
可在外圍血荊棘瘋狂揮舞,随時可能将人捅個對穿的情況下,他依舊不為所動地捏緊救命物什,隻為勸告成功……
于是他這笑容看在衆人眼裡,漸漸變了味。
衆人神情中的警告意味随着氣氛逐漸窒息而愈加分明。劉友死扛許久,終于低頭:“……我知道了。”
皆大歡喜。
沒事人一樣将手裡的苦根粉分發出去,慕行秋和祝昭昭精神傳音的同時,身形也跟随衆人的腳步變換:“這就是陸小姐給你安排的護衛?”
“比起這個,我比較好奇你在劉友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才能讓血荊棘攻擊他以及——”
眼睜睜看着自己和慕行秋的距離,一點點‘被迫’壓縮到僅有一拳之隔,祝昭終于昭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别靠我那麼近。”
“抱歉。”
再次被拿苦根粉的人‘撞’地朝祝昭昭猛靠了個近,慕行秋臉上的笑容堪稱無辜:“但這的确非我本意。”
盯着兩人之間因為他‘緊急刹車’,才留下的最後一絲距離界限,祝昭昭:“……”
行,算你小子有種。
*
本該兇險萬分的噬骨荊叢,随着衆人身上塗抹了苦根粉後,就此成為坦途。
這也讓提供苦根粉的慕行秋,一躍成了隊伍裡的‘大功臣’。
“我來此的目的,本是與藥童一起采藥。”
一邊幫受傷的人包紮傷口,慕行秋一邊不緊不慢地開口:“所需草藥收集夠後,我們剛打算離開。”
“卻在路上發現了許多新鮮的紛亂腳印。”
微笑拒絕了身旁人遞來的水囊,他繼續道:“加之早晨我去繡坊送藥給菁小姐時,正好瞧見他們在收拾殘局,便多嘴問了一句,得知你們今天出發來黑山采花。”
“是以一見地上的新鮮腳印,我便猜測是你們行進時留下的痕迹。”
這時有人發現了不對:“那慕大夫你的藥童呢?”
“黑山兇險,加之要藥材已經采集好,為了他們的安全起見,我便讓他們先行回醫館了。”
慕行秋示意下一個人過來:“你們第一個采集地在何處?”
聞言先是一愣,林乾福視線在祝昭昭和慕行秋身上轉了一圈:“還要再走大約五裡路。”
“不過若是慕大夫你擔心阿昭,你們現在便回去也可。”
一旁喝水的祝昭昭頓時瞳孔地震。
不是,乾福大兄弟,你懂眼色也不要太懂過頭了吧?
叫誰回去??
懷着‘如果慕行秋敢接茬就讓他好看’的心情,祝昭昭眸光朝邊上人一轉——
“多謝林兄理解。”
慕行秋搖頭:“但阿昭是來幫助你們采摘宵語花的,若是我現在就将她帶走,豈不是在棄你們不顧。”
林乾福聽罷張嘴:“——”
“再者如今我們已在黑山深處,”
慕行秋卻比他更快:“我和阿昭兩人離開,必定不如和你們一行人待在一起安全。”
“所以為了性命着想,不分開反倒是最安全的選擇。”
聽到這,本來還想再勸的林乾福最後歎聲:“那就多謝慕大夫和阿昭了。”
“是我們該謝你們才是。”微微颔首,慕行秋為最後一位傷者包紮好傷口。
祝昭昭也收回目光,重新百無聊賴地喝着水望着人群。
雖然剛才由于慕行秋出手及時,噬骨荊叢沒有對衆人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消耗總歸存在,加上時間已經不早,于是林乾福決定暫時在此停留一晚。
接過林乾福遞來的幹糧,祝昭昭邊啃,邊和慕行秋精神傳音:“你趕過來的途中,有沒有發現什麼可以突破的地點?”
彼時的慕行秋正在往篝火裡扔幹樹枝:“我以為,你會先問我究竟有沒有帶藥童過來。”
“那有沒有。”
“沒有。”
“……”
她真是多餘問這廢話。
暗罵完,祝昭昭又從正在烤肉的大哥手裡接過烤肉:“我先前走遍集市,都沒有找到可突破的地點。早上走的一路也沒瞧見。”
“會不會比起偏遠的黑山腳下,突破口可能在更靠近魔宮的地方?”
“有可能。”
婉拒了很快也遞到自己面前的烤肉,慕行秋淡聲:“但憑我們割裂空間後便下落在黑山附近,證明黑山有能開啟結界的地方的可能同樣不小。”
祝昭昭托腮吃東西:“所以這就是你跟過來的原因。”
空氣安靜下來,她沒有聽到回答。
祝昭昭于是擰眉望向身旁——
正對上慕行秋的目光。
她警惕:“幹嘛?”
“那你呢?”
慕行秋慢悠悠地,一字一句:“你覺得,我為什麼跟過來。”
現在不就在問嗎?!
看似已經在和身邊人談笑的人,實際卻在執着于這實在屬于無所謂的問題。祝昭昭心情複雜地望向篝火:“……擴大探查範圍。”
“擴大探查範圍?”慕行秋重複。
緊接着承認:“是。”
祝昭昭松口氣。
再接着道:“但也不全是。”
祝昭昭一顆心又揪起來。
“你不若再猜猜,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麼?”
祝昭昭頓時隻感覺腦瓜子嗡嗡響。
她能不能不猜?
怪異的氣氛讓人一點點變得焦灼,祝昭昭眨眨眼,突然瞄見放在手邊的幹糧。
如獲至寶般一把抓過來,她準備用它來轉移話題。
哪怕腦海裡緊接着就浮現出剛才慕行秋拒絕吃食的畫面,但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先給再說!
打定主意,祝昭昭先将手裡多餘的幹糧遞給慕行秋并趁機和他拉開距離:“吃點。”
再立馬準備将之收回:“不吃就算了,我……”
手腕被定住,祝昭昭眼睜睜看着慕行秋拿起那塊幹糧——
然後輕輕咬了一口。
再和顔悅色道:“左不過一點五谷雜糧。”
“嘗嘗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