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與她所認識的不太一樣。
這是另一副模樣的崔懷寄。
厮殺不過轉瞬間。
玉面閻羅的稱号從來不是噱頭。
崔懷寄以一敵十,殺掉所有伏殺的刺客後,仍舊能噙着一抹淺笑擦掉臉頰上的血迹。
那不是他的血。
“七皇子,你想殺本侯,未免也太低估本侯了。”
他大抵能猜到自己被調遣的原因。
因為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誰,徐南珩也不敢用三公主和皇後的性命威脅他,唯恐惹怒這個男人,破壞了自己全盤的計劃。
殺完人,崔懷寄潇灑抛掉自己的佩劍,外衫沾了血便脫掉,發髻亂了便索性拆了,直接披散墨發離去。
他走的潇潇灑灑,去的方向也不是調遣的邊境。
宋今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頭仿佛被什麼射中。
這樣的崔懷寄,恣意地讓人移不開眼。
原來,前世的他,是這般性情。
畫面一轉,天空滾動熊熊濃煙。
着火的是皇帝的寝殿。
這是怎麼回事?
這場景,不在宋今的任何記憶裡。
但主人公還是崔懷寄。
崔懷寄一身黑袍,右手持劍,劍尖滴着血,一路蜿蜒。
他一腳踩爬徐南珩,若觀音玉的面龐變得陰翳森冷,眼中布充斥着無盡的殺意。
“我阿姐和檸檸,是你殺的?”
“你不該動她們!”
話音落,劍光一閃。
徐南珩慘叫一聲,右掌被砍斷。
“聽說你日日去掃一個人的墓,那不是你親手殺的麼,你去人家小娘子墓前,也不怕她覺得晦氣?”
墓?!
宋今頓時驚醒,他口中的墓,是指徐南珩給她樹的墓碑?
“你!你住嘴!”
徐南珩痛得龇牙咧嘴。
崔懷寄咧嘴笑起來,“怎麼,戳到你痛楚了?”
又是一劍紮進他肩胛骨,劍身在裡面轉動。
“啊!”
“你殺她們的時候,就該料到我會來才是。”
“皇位做的舒坦了嗎?用小娘子的全家換來的,還在那兒打造什麼深情,她能知道?她若在天有靈,怕是恨不得将你剝皮抽筋!”
宋今重重點頭。
甚至想為他鼓掌!
然而畫面又是一轉,這次轉的她腦袋有些暈。
暈眩中,她似乎和面前的崔懷寄對視上了。
“啧,長的倒是好看,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他了?”
誰?說她嗎?
可是前世她好像沒見過崔懷寄吧?
還是……剛剛他真看到她了?
宋今猛地從床上坐起。
窗邊飄進一縷光。
擡頭一看。
天亮了。
*
昨夜入夢,似乎看見一些不曾見過的畫面。
宋今仍覺心口有些顫栗。
她不能坐以待斃,縱使自己的力量在微小,也要努力搏一搏。
“青霧,你派人去一趟趙府。”
埋的棋子,是時候動一動了。
宋今深呼一口氣,寝衣被冷汗打濕,粘膩難受,便掀了被褥轉身去淨室沐浴。
*
暴雨洗刷過的天空,如此澄澈明亮。
趙午安一早就發現府内混入了他人的眼線。
這眼線不知何時潛入府中的,待他察覺時,已為時過晚,七皇子的人悄無聲息控制了趙府。
他坐在廊檐下煮茶,随意撥動着炭火。
雖然已經入夏,但趙午安習慣了坐在檐下,一個人安安靜靜煮茶的時光。
左右府上被人監視,他不若趁這個機會歇息一段時間。
好為後面的事做打算。
“趙大人好閑情。”
徐南珩瞥了眼他煮好的熱茶,其中一杯已然置于桌上,仿佛知曉他會來。
“七殿下。”
趙午安起身行禮。
随後一同坐下。
徐南珩微抿一口,道:“現下盛安的局勢想必趙大人心中有數,本宮不知太子許諾了你什麼,但隻要趙大人願意效忠本宮,他許諾的,本宮雙倍給你。”
他似乎笃定趙午安效忠太子是因為錢财權勢。
可惜不然,趙午安看中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對方沉默不言。
徐南珩也不急,繼續道:“本宮隻需趙大人說出太子這些年做的事,想來趙大人知道本宮指的是什麼。”
頓了下,他忽然扯出一抹笑。
薄涼的目光掠過趙午安平靜的眉眼。
“趙大人的雙親,本宮也略有耳聞,從前趙太師嘔心瀝血為了昱朝的發展,卻遭小人誣陷。這件事一直是趙大人心中的一根刺,本宮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本宮大業既定,一定為趙太師翻案!”
來見趙午安之前,徐南珩已經派人将他的身世調查的一清二楚。
當初這個一窮二白的趕考書生,他看中對方的天資想收入麾下,但被人橫插一腳,如今仔細調查一番,才發現裡面大有玄機。
太子也是用這個法子讓趙午安站位的吧?
徐南珩緩緩勾起一點笑。
一如開始那般,很是笃定趙午安不會拒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