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相比,差異甚顯。
當然也有人提出反對,認為無需對這個瀕死掙紮的國家有如此禮數,在他們看來武力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源。
毫無疑問,那些崇尚武力者的提議都被傅承胤一票否決。
晏溫用筷子戳着杯中酒液,聞之擡眼一笑。
這戲演的當真是好極。
等李鶴眠換了錦衫重回大殿,一切又恢複如初,仿佛方才的騷亂從沒出現過。
他牽的孩子又是個極懂事的,不頑皮也不胡鬧,隻側埋在李鶴眠的臂彎裡不動,直到上頭國君允了落座,他才坐下。
席間擺的都是李鶴觞從沒見過的食物,一盤盤精緻的像仙人的花露,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自己面前的這些要比其他人的多。
帶着疑惑悄悄望了眼四周,恰巧與對面的小公子四目相接。
小公子是李鶴觞見過的頂好看的人,光是坐在那裡就足以成為衆人目光的焦點。
就好像,他天生就該這樣,就該這樣受萬人矚目。
“吃吧,沒事。”他看見那人這樣對自己說。
後知後覺,他才知道面前這比旁人都要多的膳食,是那位公子為自己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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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間多是奉承話,因身份特殊,李鶴眠就隻吃酒,聽着身邊胞弟嚼東西發出的細碎聲響,原本打算提醒幾句,可還未開口,就被高座上的國君搶先了話頭:“不知使臣在我薊城住的可還習慣?”
此言一出,李鶴眠無疑成了殿内焦點。
正了頸間衣襟,李鶴眠微微擡頭,卻不敢直視國君,就隻能将視線聚在高座木椅上的雕花一點:“回國君話,草民見識短淺粗鄙不堪,對于州國事也是常見于帛書中,早聞薊城得君治理實乃鐘靈毓秀物華天寶之地,既是靈地,那便不是草民此等凡輩可以擅自評議的。”
顧左右而言他。
晏溫将杯中甜酒喝盡,晃了晃空置的杯盞,擡袖掩唇低聲笑道:“這李大人對于殿下安排的客棧很不滿意呢。”
傅懷瑾點頭,趁旁人視線都落在别處,把手邊的雲片糕遞了過去。
“雲片糕?”晏溫眼眸輕閃,忍不住伸手捏了一片放進口中,嚼了嚼,胡桃的香濃裹着米的清甜瞬時溢滿齒間。
“薊城怎會有雲片糕?”
這糕點晏溫隻在燕國吃過幾次,每每還都是逮着自己餓狠的時候,傅懷瑾就像如今這般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偷偷塞給他幾片用舊布包着的雲片糕。
那時候的晏溫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傅懷瑾的幾片雲片糕就足以收買他的整顆心。
“宮裡新換了批膳夫,碰巧會做。”
晏溫配着清茶吃的開心,也不忘側耳聽這殿内動靜。
國君到底沒多大耐心在北昭人面前演戲,但見了這李鶴眠即是籠中困鳥也依然擺出的松柏之姿,難得的,在傅承胤心底,對傅懷瑾的提議有了幾分認可。
他樂意瞧見那北昭國君一敗塗地的模樣,尤其是被他最信任完全托付的臣子背叛,光是想想,都按捺不住的心頭戰栗。
“懷瑾。”不知是醉意上頭還是興奮過度,傅承胤面色通紅道:“寡人記得宮中有一雲閣還空置着,是否?”
雲閣,冀國專門接待外邦使臣而安排的住處。
墨色長衫垂落,傅懷瑾起身颔首:“是。隻不過那雲閣因大雪打落屋瓦,圍護修繕了幾月,現才安置妥當。”
“甚好甚好,”傅承胤大笑:“那便請使臣住進去罷,還有,今後使臣在薊城事務就交由你和南絮負責,切不可松懈怠慢。”
“兒臣遵旨。”
“臣遵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分外熟悉。
全程裝啞巴的李鶴觞循聲看去,卻見昨日給自己餅子的七殿下和方才的小公子并肩站着。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絕絕,世有二人。
此神仙中人。
李鶴眠隻瞧了二人一眼就要拒絕,可這時,一言不發的李鶴觞輕輕拉着自己寬大的袖擺,稚嫩的童聲響在耳畔,容不得他半點拒絕:“兄長,我喜歡他們。”
反駁的話就這樣堵在喉頭,李鶴眠蹙眉拍了拍沾着糕點碎的小手,問:“為何喜歡他們?”
李鶴觞指着桌案上還未吃完的膳食,眨了眨眼,笑說:“他們給觞兒吃食,他們都是頂好的人。”
真真是孩童心性。
李鶴眠無奈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