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瑾邊拱着,手邊不安分的在他身上作亂點火,“不然呢?”
晏溫徹底無言以對。
搓了搓指尖,真的想一巴掌再扇過去。
*
殿内是寒驟的森墨色,未燃細炭,隻餘燭火搖曳縷縷冒着青煙,萦繞在這缥缈冷氣間,圍着高位上的傅珩,一層層疊過去,一半青一半暗藍,直至将其的神情掩蓋,再窺不得半分光景。
葉之舟跪在殿中。
遙遙望過去,偌大宮殿現如今也就隻他二人。
他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
傅珩把厚實的外氅拉了下來,緊緊攏在身上,他冷眼看向葉之舟,咽了一口氣,道:“你背叛我......”
葉之舟埋地叩首:“臣不會。”
傅珩雙手死死拽着頸間系帶,怒目而視,“那你如何要保他??!”似是氣極,他的胸腔劇烈起伏着,在這袅袅煙塵中,仿佛地獄而上的魔煞,赤色遍染。
“葉之舟,你背叛我。”他忽而又重複道。
“四殿下,”葉之舟緩緩擡頭,熱烈地望向高座上的人,一字一頓道:“臣不會。”
傅珩擰眉,自是不信。
“若七殿下真斃命于宴席間,而後國君徹查發現是殿下您做的,當着衆多大臣,國君也不能明晃晃的以公濟私,既到那般地步,殿下您若想全身而退,怕是也難極。”
聽及此,傅珩起身于高台而下,攜着薄煙緩步行至葉之舟面前,柔軟的衣擺絨毛擦過地上人冰涼的手腕。葉之舟眉眼一暗,順着那毛邊壓了壓,随之傾手而上。
拉住了。
“微安,你信我。”
許是沒想他會念着自己的表字,傅珩身形一頓,眼尾沁紅,道:“你說過,你會殺了他。”
“是,我會殺了他,”葉之舟道:“但不是現在,微安。”
他仍跪在地上,拽着絨邊的手沿傅珩雙腿而上,直到慢慢環住他的雙膝,葉之舟将臉貼近這片緊厚衣衫中。
傅珩垂眸,沉默不語。
待到膝間被這人捂的溫熱,他輕輕推了推葉之舟,繼而隔開幾許,說:“那你今日作何要來?”
“哄你。”
傅珩的耳尖紅透。
葉之舟擡頭見他這般,心尖蓦的一軟,伸手撥弄他戴的藏青色月牙似的腰封玉子,“臣有一樣物件要送與殿下。”
“什麼?”
從袖中掏出一泛黃紙本,葉之舟低聲道:“陶然居的賬冊,請殿下收好。”
“......”見此,傅珩面色微變,“他在查?”
葉之舟起身,輕歎一口氣,将人攬入懷。薄唇親昵的蹭着他的前額,嗯了一聲,繼續道:“殿下,此物切記不可置于人前。”
傅珩捏着他的衣襟,擡眸看向葉之舟。殿内蠟燭的青煙一捧一捧的卷浮着遊過來,帶着微微光亮,照亮了眼前男人英挺的側臉。
煙塵悠悠飄來,薰着了傅珩的眼,其間盈滿了淚花。
他問:“你呢......你要去哪?”
葉之舟不敢低眸與他對視,眼神隻忽忽望向一邊,“微安,我該啟程了。”
傅珩隻管攥着他,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葉之舟将人按進懷中,閉了閉眼,喉間微澀,“此次前來,是向你......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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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紛紛而落,噼裡啪啦挂滿了樹梢抽芽的枝條。迎着光,遠遠看過去像一樹樹灑落的珠兒,玉瑩瑩挂了滿枝。
樹下有人踏馬而過,又有人踏馬而來。
隻不過揚風一顫,便落得玉珠兒滾了滿身,洋洋灑灑的鋪了滿路,直往那宮門去。
剛送别葉之舟的國君合眼休憩,可還未得片刻安甯,趙生便快步捧着一封信匆匆走來。
傅承胤蹙眉睜眼,頗有些被人擾夢的煩悶,“何事如此驚慌?”
趙生看了眼旁邊站着的傅懷瑾,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他将信雙手呈于國君眼下,笑道:“勝了,國君。”
話音剛落,傅承胤瞬間清醒,他拿過信展開前後看了三回,眸中滿是欣喜。
“好好好——”國君望向傅懷瑾,滿意道:“懷瑾此次做的是極好。”說着,他将信遞過去。
傅懷瑾舒眉接信瞧了一遍。
信中所言隻寥寥幾句而已。
北昭降了,冀國一兵一卒未失。
還有。
北昭王寵妃徐濯枝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