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閣今日可熱鬧極了。
不論是這院中擺着的成堆錦衣木箱,亦或是由容書姑娘帶進閣内的溫潤公子,都不足那輪椅中身着女子服飾的貌美閣主為奇。
姑娘們執着圓扇三五成群,紛紛瞧向閣主那發間串串的金钗流蘇墜子,有好些膽大的湊上前去,捏着團扇一角掩唇笑侃道:“閣主若是喜歡,改日叫姑娘們從妝盒裡再拿出些漂亮的予您——”
此話一出,衆人哄作一團。
最終還是容書将她們笑罵着離開,再轉身,傅懷瑾藏于面紗下的臉頰早已紅透,可奈何身側的小殿下卻樂得開懷。
院中的燭火已經亮了,可天邊晚霞依然四溢,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逐漸染在晏溫月白的衣袍中,勾得那銀線赤紅,美人橙澤。
傅懷瑾擡眸看去,喉結一滾,卻是突然想起了之前晏溫拿起的那件赤色薄衣。
念及此,傅懷瑾眼眸微暗,視線朝向容書,“院中衣箱偷個閑領人分與姑娘們罷,在閣中多年,櫃子裡的舊衫也該撤去了。”
“是。”容書颔首領命将退下。
“等等,”傅懷瑾垂下眸子,手心攥出了汗,他略略低頭瞟了眼身上粉色衣衫,長舒一口氣,擡頭低聲道:“再拿件男子穿的衣裳來。”
聞言,容書身形一頓,輕應了聲後便快步走遠了,隻是這步子踉跄,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見狀,傅懷瑾偏頭看向晏溫,問:“殿下,難道我這一身……不好看麼?”
晏溫搖頭,慢悠悠地揉着他發钗上的白珠子,而後在這赤橙霞光裡緩緩蹲下身,目光與之持平,看着那單露出一雙琥珀瞳孔的眸子,笑道:“不會,小狗穿什麼都好看,我很喜歡。”
傅懷瑾握着輪椅扶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看着眼前被光色染得晶瑩的小殿下,微顫了顫肩,想起回程路上每當自己想要脫下這身女子服飾時,他的小殿下用得便也是如現在的這般話術。
“小狗這麼乖,那殿下是不是也該給小狗一份獎勵?”
傅懷瑾終究是忍不住,伸手捧住晏溫的映着澄紅的臉,捧着他濕潤的呼吸,問道。
晏溫也不躲,任由着他擡手碰上自己長顫的眼睫,“想要什麼獎勵?”
傅懷瑾不答,卻是驟然從輪椅中起身,接着還不等晏溫說話,便攥住他細白手腕,将人往屋裡帶。
直到晏溫被傅懷瑾抵在門上親.吻,他還霧蒙着,遲遲緩不過神來。
逐漸稀薄的空氣盈在二人鼻息之間,晏溫濡濕的眸子顫顫,他擡手想要推開他,可方一動作,整隻手就被傅懷瑾滾燙的掌心死死桎住,随之貼在心口,與他的心髒共鳴。
屋内沒點蠟,冬日窗紙還未揭,厚厚幾層整齊蓋在上面,徹底遮住外頭想要偷偷溜來的幾寸霞色。
于是乎,整間屋子昏昏沉沉的,就連晏溫也昏昏沉沉的,唯一的感知便是停留在身上細密的啄吻。
他和傅懷瑾仿佛一同跌進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就隻有他們的世界。
“小殿下……穿這件給我看…好不好……”
傅懷瑾急.促的呼吸.咬着晏溫紅耳尖,一下一下迎着他的身.體湧.動。
晏溫埋在這人頸間,眸光被撞的散亂,他被奪了力氣,整個人現下僅有的支點也就隻剩身前的傅懷瑾。
他聽不懂傅懷瑾張着嘴又說了什麼,隻能暈眩着點頭。
緊接着,月白衣衫破裂,一層輕如蟬翼的赤紅在晏溫眼前掃過後便聽其玉冠掉落,發絲三千盡數垂落,汗涔涔的黏在身上,借着不遠處的銅鏡,一片片的打着绺。
晏溫意識漸漸沉淪,在傅懷瑾發燙的懷抱裡,相合迎吻。
随後隻覺白光一閃,窗紙到底被霞光穿透,屬于春日的晚風蓬蓬吹在指尖。
晏溫徹底昏在了傅懷瑾的肩頭。
晚霞散盡,月色初皎。
屋中的燭火灼灼燃着,傅懷瑾低眸輕撫着帳中人坨紅的臉頰,興許做的太狠,雖還在安眠,可晏溫仍張着濕漉漉的唇,微偏過頭,想要躲過這麻癢的觸碰。
傅懷瑾俯下身,案上的銅鏡掐着焰心的一小簇藍色花瓣細細摹着,鏡裡晃動着二人模糊身影,在這朵花瓣中,輕飄飄地,逐漸重疊。
随之,一吻落于眉心。
“小殿下,好夢。”
待到傅懷瑾替人捏實了被角,合衣起身時,窗欄處傳來輕響。
傅懷瑾忽的寒了眼,拉着帳簾的手腕一緊,背身将榻上睡熟的人擋了嚴實,“誰?”
話落,一道身影飛速從窗後閃過,繼而屋門輕合,一人垂首跪于外室,道:“殿下,北昭城傳來消息。”
是容書。
傅懷瑾眼神微戾,擡手揮滅内室燭光,“說。”
容書自知擾了内室人的清眠,聲音愈發小:“李大人傳信,沈家舟明于昨日自請上書,望殿下得閑與之一見。”
傅懷瑾刻意壓低聲音,道:“談何條件?”
容書又說:“他道知曉殿下近日一直在找那上垂錦莊的記賬小厮,隻是沈然精明,每每去到莊上,除必要近身服侍外,無人可去得那記賬偏室,所以殿下便想着去從沈然的近身小厮入手,也就是他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