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義說:“小子喜愛讀書。”
“倒是個好名,”晏溫頓了一頓,看着王義問道:“本殿是否在何處見過他?”
“回殿下,小子在幾年前也在學宮呆過一段時間,隻是……”王義擡眸望了晏溫一眼,便停住了嘴,不說了。
晏溫掀了掀眼皮,自顧笑開,道“你就這麼把王知硯的身世告訴本殿,就不怕本殿将此告于人前?”
“殿下此番是為了救小子的命,奴才信任殿下,”王義說:“殿下是個好人。”
“撲哧。”
晏溫徹底笑出聲,他倚在廊下,眼尾被冷風吹的微微發着紅。
伸手拽下身旁冒上來的一枝秃桠,晏溫将其折斷起身,進而行至王義面前,挑着他的下巴,道:“本殿從來都不是好人,也不做沒有任何報酬的蠢事。”
王義瞳孔顫顫。
半晌。
他問:“殿下想要什麼?”
*
待王義拖着蹒跚步履踉跄離開後。
晏溫才一轉身,就驟然被一股濃郁的沉香氣息撲了滿懷,而那些方才還在耳邊肆虐的冷風頃刻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冷不冷?”
傅懷瑾擁着他,低眸望着他的發紅的眼尾,擡手蹭了蹭。
晏溫躲在這人滾燙的懷裡笑着搖頭,“偷聽?”
見小太子精神尚佳,傅懷瑾稍稍松下一口氣。他把人在懷裡摟得緊了,道:“你要閑君找我,不就是也想讓我參與此事?”
“聰明。”
晏溫擡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傅懷瑾眉眼一凝,環在這人腰間的雙手滑落,下意識握住了晏溫有些泛涼的指尖。
“怎麼這麼涼?”傅懷瑾皺眉問道。
“方才雪花落在身上,我撣了撣。”晏溫溜他一眼,擡腳輕輕把一邊的木枝子踢遠了。
傅懷瑾瞧着他滴溜溜盤轉的眼睛,低歎一口氣,一隻手将其溫涼的指尖攢在掌心,随之單手把人打橫抱起,“怎麼不和他進去談話?”
晏溫攬緊了他的脖子,抵着肩頭,說:“你不喜外人入殿。”
聞言,傅懷瑾心髒砰的一撞。
末了,在踏進殿内的前一刻,他笑着輕捏了晏溫柔軟的指尖,附于耳邊道:“不用考慮我的感受,在這裡,一切都以殿下為先。”
“可是這對你來說,不公平。”晏溫忽然說。
傅懷瑾腳下一滞,臉上像是結了層冰殼子。
晏溫道:“傅懷瑾,你不用為了我而去改變些什麼。”
“我隻是想要殿下開心。”
“我現在就很開心。”
晏溫微微皺着鼻子,眯起眼睛沖着他笑說:“你不是我的小狗嗎?小狗難道不應該聽主人的話?”
冰殼旋即碎裂。
傅懷瑾望着晏溫的眼睛。這雙眼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它像是穿透了十幾年的光景,穿透年幼時親情的悲戚,最後停留在了這裡。
停留在了他的眼睛裡。
恍若是生命眷顧般。
傅懷瑾又走了幾步,将人小心放在鋪置好的幾方軟榻上。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隻是目光還在訴說着。
訴說彼此的愛意,訴說他們共同的痛苦。
直到——
晏溫捂着嘴,先是感受到齒尖轉瞬而逝的涼意,他不由蹙起眉頭,問:“你給我喂了什麼?”
“櫻桃。”
晏溫猛地一頓,随之松了手,轉頭看向一旁案上洗的發亮的一碟櫻桃果子。
唇齒間的甜味蔓延,日光透過窗棂再次落在了晏溫臉頰上。隻是與方才不同的是,這處的陽光溫暖如春,照過寸寸雪霧,把他攏在光下。
或許不隻是現在的自己。
晏溫想。
還有當初孤身縮在陰暗角落,偷窺着旁人幸福的自己。
“甜嗎?”
晏溫沒有回答,隻是捏了一顆最大的抵到他的唇邊,“嘗嘗。”
傅懷瑾下意識要拒絕,可愣了幾瞬後,乖乖吃下。
晏溫見狀,再笑問:“甜嗎?”
傅懷瑾點頭。
“這就對了,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的感覺,隻有你自己覺得甜這櫻桃才算甜,”晏溫說:“我也不行,知道嗎?”
傅懷瑾笑着點頭。
眸間盛滿了愛意。
“懷瑾謹遵小殿下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