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裡的夥計看到一個陌生女子沖上前來,戒備地質問道:“你是什麼人?”
裴霁舟見那人手裡握着刀,刀尖還在滴着血,擔心對方沖動下傷着江瑟瑟,因此立馬上前将江瑟瑟護在了身後。
“放肆!”這時候,賈三也跟着從牆後沖了上來,将夥計斥退後又向裴霁舟賠禮道歉,“王爺勿怪,都是些有眼無珠的下人,識不得您這金貴的身份,還好他沒傷着您——”
“無妨,本就是我們擅自闖入,怪不得他們。”裴霁舟道。
兩人說話間,江瑟瑟已然推開裴霁舟獨自進入了膳房,賈三目露訝色,指着江瑟瑟沒敢問出口。
裴霁舟看了眼江瑟瑟的背影,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丫頭看見吃的就走不動道,想必是聞到膳房裡的香味兒饞了。”
賈三木讷地哦了一聲,随即又道:“小的去瞧瞧,免得下人們不認識姑娘,傷着了她。”
裴霁舟點了點頭,賈三提着衣擺便緊追了過去。
沒多一會兒,江瑟瑟先出來了,并朝裴霁舟搖了搖頭。
賈三跟了出來,手面還拿着一隻用油紙包好的雞腿,“姑娘,剛熟,快趁熱吃吧。”
江瑟瑟愣了一瞬,看了裴霁舟一眼後接過了雞腿。
“本王看的也差不多了,先走了,待賈朝奉回來,還請代表轉達一聲感謝。”說完,也不顧賈三的挽留,便帶着江瑟瑟徑自離開了。
裴霁舟和江瑟瑟前腳剛從賈宅出去,賈大年後腳便回了家。
從他慌亂的腳步可以看出他有多着急,過門檻時還被跘了一下,踉跄了好幾步,差點兒跪在了賈三的面前。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賈三趕忙扶起賈大年。
“恪,恪郡王呢?”賈大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賈三指着門口,“走了,剛走。”說完,又頗為貼心地詢問主子,“要不要小的将王爺喊回來?”
“回來!”賈大年叫住賈三,戳着賈三的眉心就是一頓訓斥,“人都走了你再叫回來幹什麼?誠心想吓死老爺我是不是?”
“當然不是。”賈三委屈巴巴,“我見老您這般火急火燎地趕回來,還以為您是想與恪郡王見一面來着。”
賈大年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恪郡王來這裡都做了些什麼?”賈大年在賈三的攙扶下終于顫巍巍地移到了正廳,跟個渴死鬼似的喝完了一壺茶,才稍稍緩下心來。
賈三抓着後腦勺将裴霁舟的行止都細說了一遍。
“就這樣?”賈大年也覺得不可思議,“莫非恪郡王真是來看我這院子的?不能啊?那棘手的案子都還沒破,他都不一定能安穩地過完這個年,怎麼還有閑心修繕府邸?”
“會不會是——”賈三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賈大年斥道。
賈三壯着膽子道:“小人之前就勸過您,行事要低調些,老爺您把宅院建得這般漂亮,保不齊會引起一些小人的妒忌之心,偏偏您還不信,隔三差五就呼朋引伴來此飲酒作樂,那些人喝多了,嘴也沒個把門兒的,出去了就說咱這兒堪比皇宮,這若傳到聖上隔可是要殺頭的啊。依小人猜測,定是有人将您這院子檢舉給了工部,您想啊,您區區一個商賈的宅院比好些面面大臣的家宅都要大氣寬闊,堂堂一個郡王的王府都沒您這兒輝煌,還要親自來觀摩借鑒。剛才恪郡王還刻意加重了‘工部’二字,或許他就是來找證據的。”
“胡說!放屁!”賈大年一口将嘴裡的茶葉噴在了賈三臉上,賈三吓得揩也不敢揩,“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工部來查,怎麼會讓恪郡王來?一個工部尚書還能使喚郡王不成?”
“那,那老爺您說,恪郡王的意圖是什麼?”賈三翹着嘴不服氣道。
賈大年起身踱了幾圈,“恪郡王奉命偵查命案,斷不會有此閑心來看我的院子,看來是項莊舞劍——”
“意在沛公?”賈三抹去臉上的茶葉接了一句。
賈大年橫了賈三一眼,“那你說說,恪郡王到底想幹什麼?”
賈三搖了搖頭。
賈大年又問:“他還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為?”
“有!”賈三笃然道,“跟他一起來那個丫頭,跑咱膳房去了,恪郡王說她餓了,小人便揪了隻雞腿給她。”
賈大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爺,千真萬确!”賈三發誓道。
這下可更讓賈大年頭痛了,他猜到裴霁舟是為查案而來,可卻實在是猜不透他到底要幹什麼。
“一個丫頭竟這般不知禮數。”賈三啧啧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賈大年倒是通達得很,“哪個王公貴族身邊沒有個體己人兒?你看她是丫鬟,其實她并不一定真的就是丫鬟。況且恪郡王年過二十,又未曾娶妻納妾,有個人兒也正常,被寵着點兒也不奇怪。”
賈三贊同地點了點頭,忽而他又探着頭問賈大年:“話說回來,老爺,您就不擔心恪郡王真是來查命案的?”
“他要真是來查命案的我倒放心了。”賈大年哼哼道。
“也是。”賈三附和,“那命案與咱也沒甚幹系,怕他作甚?”
回頭,見賈大年雙手還在微顫,賈三見機地又奉上一盞熱茶,隻不過,這位嘴是說着“不怕”的人,在揭開杯蓋時,瓷器碰撞着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