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扈看傻子一般望向她,也是,如果聰明就不會被予缇算計到這裡了。
“他出價多少,我出更多便是!”他被拉出去時,聲音依然回蕩在走廊中。
“你和他認識,怎麼不勸說他買下你?”那人問她。
“先生與這家店有淵源,他争不過你。”阿瑤說道。
他滿意地點點頭。
他會買她是為了送人,所以希望她是個識時務的,這種賄賂的手段并不罕見。
如同她被送到雍國,是父親用作籠絡這個國家的一枚棋子。
她順從地張開嘴巴被他們檢查牙齒,她習慣自己現下所處的位置,沒有半分被當作牲畜的羞恥心。
這種想法讓她有些自厭,但很快她又覺得是正常的。
木頭又發出聲音了,好像有很多人踩在搖搖欲墜的樓梯上,急促地趕來。
很吵。
阿瑤的視線越過他們停留在木門上,有人推開的那扇門,面前的人被推開了,吵吵鬧鬧中,很快房裡的人都被清空。
她仍然保持着嘴巴張開的動作,在看到雍殊時,眼角不受控制地滾落一滴淚水。
他被人群簇擁而來,素白的衣袍上有鶴形暗紋,像冰雪中清貴的竹。
她一直知道雍殊有一副好看的相貌,從前她的那些姐妹曾偷偷看他,試圖用寶物和她交換,隻是她不知道他長大後會變得更好看。
他過得這麼好,好得讓她嫉恨。
雍殊用寬大的裘衣将她發抖的身體包裹嚴實,他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唇,她恍惚回神,終于記得合上嘴巴。
屋外很混亂,當她被抱着離開這間商鋪時,她縮在雍殊懷中,并不想去打聽太多。
她有些疲倦。
混亂的事情有很多,發生混亂的地方更多。
她的父親做不了什麼,現在她也是。
她看到了姬扈,他渾身狼狽地站在暗處,惱怒地瞪着她。
她不需要姬扈的幫助,曆佟的死會讓雍殊會找到她。
她坐在另一輛馬車中,無聲看着雍殊解開她手中的麻繩,她伸手觸碰了他的手背。
冰冷的。
他來得有些快,不知道予缇是否有驗證出她的猜想。
雍殊的情緒很差,在她試探他的體溫時更甚。
他沒有說話,将繩索解開後便沉默地靠在車壁上。
雨聲與搖晃的馬車成了催眠的良藥,阿瑤蜷縮在一邊,疲憊地睡了過去。
她睡得不安穩,總有血腥味彌漫在鼻端,讓她夢見許多過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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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缇的撒潑打滾并不能減輕自己的責罰,她被帶下去時還在咒罵兄長的鬼迷心竅。
滄姑歎息着跟在她身邊,藤條鞭打的聲音不絕于耳。她随身隻背了個包袱,這是她這些年在公子府中的全部家當了,或許是很早便意料到有這一天,所以她沒有給自己添置什麼。
公子逐漸掌權,發号施令多了,自然不會允許别人總是插手他的事情,包括他的妹妹。
雍殊不再理會予缇,他走進關押女史的屋子。
她的屍體已經冷硬,雙眼痛苦地睜大,喉嚨破開的口子往外淌着血水。
當陶片第一次壓下時,并沒有如她預料般割破血脈,血液往下流,浸透了她的衣領。疼痛與恐懼讓她的手脫力,陶片在傷口下滑過淺淺的一道痕,掉落在地面,留下一個紅色的印記。
她有更深的恐懼,這令她克服了對疼痛的本能懼怕,她撿起陶片,用盡力氣将它壓入脖頸,血液噴湧而出。
對于一個想要安享晚年的人,什麼事情才能夠說服她自殺?
“是孩子嗎?”侍衛猜測道,他在門外守着時,聽到她說自己對待王姬比對親生孩子更盡心。
雍殊搖搖頭,她的孩子早就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