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來說,仿佛隻是夢醒後到了雍國,成為阿瑤後的日子存在于一場夢中,她仍然有些迷茫。
當她在漂泊不定的船舶上跳下漢水時,她以為自己會回到很多年前她本該葬身魚腹的結局。
屋外的呼嘯聲更響了,風雪将雍殊走來的腳印完全覆蓋,寂寥得仿佛世間隻剩下他們還清醒着。
阿瑤默默注視她和雍殊交握的手,這場夢持續得太久,給她帶來了很多麻煩。
即使她已經想起來一切,可是她暫時沒有能力改變現狀。那些父親派來的随從,既是監視,也是保護,他們全都死在那一夜裡,唯一能證明身份的故人祁碩也已倒戈。
她眸光閃了閃,祁碩并不是唯一,面前的人早已認出來她,隻是他不會幫她罷了。
他或許對她殘留一些舊時的印象,然而這些印象對他來說毫無疑問都是恥辱的痕迹,他不會想讓她好過的。
她需要把消息傳遞出去,隻有讓她的父親周天子知道她的遭遇,她才能恢複自己的身份。除了要不驚動雍國的這些人之外,也不能讓她落難的事情被她那些兄弟知道。
雍殊覺得有些諷刺,在女史的描述中,他對薇姬有着不同的意義,而他的離開是導緻她落入深淵的推手。
冬日的湖水嚴寒刺骨,透過冰凍的湖面,陽光燦爛明媚,可是伸手隻能觸碰到冰層,陽光無法融合寒冰,也無法照到他身上,隻有無盡的寒冷。那時他發現在沒有豔陽到冰層之下,極端的冷也會讓人生出暖意,他背上被鞭打出的傷痕在此時好似完全痊愈,湖泊下沒有痛苦、沒有恐懼,隻有死亡的伊始。
無論薇姬是否擁有過去的記憶,她總是如此,她不将他看作是與她一樣的人,他是随時可被抛棄,随時會被她用作談判的籌碼。
即使周王和施夫人待她的心不夠純粹,她依舊是洛邑千萬人之上的王姬,她将他視作周道邊馬車經過時揚起的塵埃,每次俯視都要擔憂裙擺被塵埃所污。
然而她容許祁碩成為她的丈夫,對同樣出自雍國的雍尚亦心存欣賞。
他的手指突然用力,阿瑤有些吃痛地往回縮,沒有掙脫開。
她尚未反應過來,後背已經撞上床欄,不知道雕了什麼花紋的欄杆抵在她身後,撞上的一瞬間讓整個後背發麻。
他的唇壓了下來,氣息入侵她的唇齒間,阿瑤有些意外,她眼睛睜大,下意識想要觀察他的神情。
她撞入一雙寒潭般的黑眸中,阿瑤目光凝住,随後微不可見地晃了晃。
她在他眼中窺探到一絲恨意。
他每次親她是出于什麼目的,難道男人對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如此嗎?隻是因為她長得不算醜陋,還是說,這是他的報複,他踐踏她的一種報複方式?
她的眼前突然暗下,眼睛不适眨動時,睫毛掃過雍殊的手心。
扣在後腦勺的手掌用力将她壓向他,胸腔中的空氣仿佛都因為身體的貼緊而被排擠幹淨。他的動作莽撞兇狠,與從前的耐心大相徑庭,阿瑤有些不安地掙紮,換來的是頭被迫仰得更高。
她不喜歡哭泣,哭泣後眼睛發紅發腫,即使用厚重的脂粉掩蓋也能被他人察覺到一絲痕迹。今天她在集市見到雍殊時,莫名的怅然讓她不知不覺滾落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