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繁愁晝熱,露重覺荷香。茉雲趴在心月樓的長廊圍欄之上,賞着這月下荷,可心中的疑慮就像這荷葉般,被一波波的水浪拍打搖晃着,實難平靜。
此案處處透着蹊跷,除了自己像是莽打莽撞的闖入者,其餘人都像是局中人,他們有人噤若寒蟬,有人昭然若揭更有人詭詐異常,茉雲站起身來,人證已被控制起來,自己去将所有物證過一遍。
茉雲深夜撐燭到了檔案室,比他還高出一頭的架案上堆着滿滿的文書和卷宗,每一摞似乎都是沉甸甸的,蘊含着多少人的故事和血淚。
取出此案的證物,茉雲仔細的揣度着,皆沒有什麼特别,再打開那紅木雕花鴛鴦木匣,她伸手觸摸那雙镌刻的惟妙惟肖的鴛鴦。
忽得思緒又彌漫開,記起那日進的妖人書房處處都刻着鴛鴦,也許他亦不隻是做戲和利用,故而鴛鴦情願蒙住雙眼,隻為深情裝傻一場。
已到二更天,卻毫無斬獲,自己還是省些力氣做個好夢吧。走到房門口,茉雲最終跨入房門的右腳又收了回來,轉身去往大牢。
黑夜牢裡吸入的空氣都如此渾濁的,殘月之光都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牢房粗木欄杆上似乎也受過不少罪,映着血迹,刻着抓痕,而那大石鋪的牢房地面潮濕而透着糜爛之氣。
自己特地讓中州那群刺頭進來免費體驗一番大牢的美好,那姓盧的居然把他們放了,有病。
守牢的衙役此時看見茉雲馬上行禮,茉雲帶着他一起,開了牢門帶出了鴛鴦,最終讓她遠遠地看了那大巫師的一眼,不準言語。
轉瞬之間,不知為何那大巫師忽而睜開了眼睛,鐐铐牽絆之下掙紮而起看向鴛鴦。茉雲都有幾分驚道,此刻自己倒覺得這人有可能真幾分神了。
燭光映照下,淚水沿着鴛鴦細膩的臉龐滑下,可她綻放出了如此絕美的笑容。那大巫師陰鸷的眼神中似乎亦透出了無人可見的溫和。
“走吧。”茉雲漠然轉身,連衙役都深吸了口氣,而鴛鴦卻心滿意足的轉身,即便淚如雨下卻滿目坦然,仿佛從一開始這便是她已料定的結局。
茉雲雙手抱胸,站在牢門口,看着衙役扣上了鴛鴦的牢房,月光下看向她那張豔若桃花的臉,終于顯出了從容。
“哎,如此姿色實在不愁嫁人,何必呢?”衙役搖頭歎氣道
“我也想為善,可世道沒給機會。”鴛鴦笑意燦爛的顧自歎息道
“挺會給自己找借口。”茉雲冷冷的轉身道
“不是借口亦不需權衡,從無彷徨堅定不移。”
茉雲深吸一口氣并沒回頭,自己雖不懂,可直覺告訴自己這些話切莫多聽,她淡然的穿過牢房,大步流星經過那大巫師的牢前。
“不要管,你管不起,都是蝼蟻罷了。”那大巫師靠着牢牆低聲閉眼說道,周遭都未有案犯,這句話隻有茉佳能聽到。
茉雲亦沒有回應,就當從未來過一般,回了自己卧房,打算倒頭就睡,一炷香的時間還未到,他嗖的一下坐起來,扯着自己的頭發,突然很想對天咆哮,那個混蛋居然跟自己說不要管,你不知道我就是個好奇寶寶啊!
那個混蛋,不說還好些,現在好了,自己閉上眼睛腦子就是一群小人兒在腦子蹦跳着跟自己說:
“方茉雲,他跟你說你不要管!”
“方茉雲,他說你管不起!”
“他說你不要管,你知道為什麼嗎?”
“都是蝼蟻?都是是指誰?”
“而且他還說你管不起,那大巫師勾搭起你的好奇心,還侮辱你的能力,他說你管不起!還罵你是蝼蟻!”
茉雲痛苦的捂着額頭,壓抑着崩潰的情緒。
要不自己現在沖去大老鷹的卧房,将其拽起,讓他跟我分析一下,衆人到底在搞什麼鬼,此事到底為何處處透着蹊跷,反正我睡不了,你們誰都别睡。
可是理智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緒,他起身穿鞋,繼續去查證據吧。不然還能如何呢?
案室又黑,自己又困,肚子又餓,可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尋找好奇的答案,是什麼讓大家都如此惶恐。
夜已漆黑,暑氣卻未消散,茉雲又隻能靠近油燈看着書信,燈火之熱照得兩頰都有些微紅,茉雲順手拿起一張信紙扇着風,扇着扇着茉雲忽然發現這封信怎麼扇起來聲音和尋常信紙不一樣,脆得很。
茉雲立刻拿起這封信,在燈火邊仔細端詳着這紙張,這張紙成色自己看不出任何區别,這信的内容就是尋常交流其如何蠱惑善衆,算了,自己看不明白。明日還是找個行家看看。
翌日清晨,刑部來人了,将一幹案犯押回京城,鴛鴦被押送走之時,回頭望向茉雲,眼中蘊含着謝意。
茉雲臉色無改,嘴角微揚,坦然的看向她,心想道,可不是我多悲天憫人,可憐情深似海,讓你們見一面,隻因青岚這位姐姐着實喋喋不休。
而那大巫師被壓走之時,亦看向茉雲,他的眼中似乎含着千言萬語,茉雲依舊表面一臉的義正言辭,可心裡無語萬分,都看着我幹嘛?
好像我是幕後主使一般,還嫌害我不夠慘啊,我現在一腦子的疑問,還有就是自己隐隐都有預感,大老鷹隻是現在焦頭爛額,以後指不定怎麼收拾自己。
晌午之時,茉雲拿着昨晚那封信去到了東街文房鋪,文房鋪的古老闆立刻熱情的招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