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雲夕劍交出來。”正嘯冷冽的望向茉雲。
茉雲沒有遲疑半刻,擡手便将劍丢了出去,千山接過了劍亦死死瞪着她。
“自此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正嘯冷漠的轉身,頃刻間漆黑的雙瞳如化不開的濃墨,茉雲第一次在他的眼中見到這般狠戾的幽光。
千山則眼眶似乎微紅未散,死死瞪着茉雲說道:“下次若見,定取你狗命!”
茉雲卻淡然的嘴角上揚,頭也不回的走了,若辰深吸一口氣望向茉雲的背影,她行事便是如此,從無轉圜……
在昔日一衆友人和兄弟憎惡的眼神中,她仍然那般悠然自得的走過斷弦橋,來時茉雲還覺這橋名莫名悲涼,沒想到此刻卻如此應景。此别最好再無相見,此處終究奈何斷弦,這也算是自己曾認為跟他此生最好的結局,各自天涯……
老太君目送茉雲離開,在自己經曆的漫長而蹉跎的歲月中,如此沉穩卻挺拔的背脊,讓自己都不禁心生敬意。
執禮則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他知道茉雲沒有選擇,她其實是堵上一切為盧家軍換來了一線生機 ,哪怕無人體諒,可她什麼也沒說,暗潮洶湧之下她選擇扮演這嫉惡如仇的瘋癫。這個險象環生的案子,最終隻能由唐家姐弟自裁,茉雲反目為結局,畫個句号。她沒有解釋半分,老太君也不讓自己說,老太君說她不稀罕,更不需要别人替她委屈……
信任本是人與人之間最寶貴情感,少主身邊之人,皆将少主的信任視之如命,當日少主讓自己滾回家之時,于自己好似五雷轟頂般,可茉雲自與少主相識,任她如何撒野,少主都信她,她卻毫不在意……
茉雲再也沒有回頭,艱難的走出了十幾裡地,其實她早已深受重傷,還未回到中州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幸虧途中遇見了思淼架着馬車,帶着青岚來接她,茉雲上了馬車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青岚深吸一口氣取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茉雲冷得蜷縮成一團的身軀上,看見她都覺得委屈,淚水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審案的文書送至朝廷之時,聖上見奏便勃然大怒,不但沒有質疑盧家半分,反而當面怒斥了榮大人和餘震,最後還是關大人求情,分别罰了他們一年和半年的饷銀,責令吏部貶黜茉雲,理由就是他們故意攀扯盧家和邊關将士,逼死人犯。
聖上素來從不相信奏折,敵人此計之狠就在于,本欲讓皇上認為吏部,察院哪怕翻江倒海,在南鑄亦查不出半分過失,而後他們拿出鐵證,随即再安排禦史群起而攻之,以誅心之論,讓聖上生疑,讓朝廷意識到南境竟然如此欺上瞞下,而盧家對于南境操縱太甚,隻手遮天。
可誰知事與願違,南鑄此案被血淋淋的撕開,且處處顯得如此操之過切,劍指盧家和邊關,反而讓皇上質疑到此中陰暗。而案犯唐百剛就這麼被逼自絕于審案堂上,這更是皇上素來最憎惡的不清不白……此計雖苦,但是着實置之死地而後。
榮大人自知此事辦砸了,戰戰兢兢的跪在了太師面前,太師并未怪罪,讓榮大人安心回去,而顯然榮大人這個侍郎的位置亦做不久了。
“沒想到那人在察院呆了兩年,居然如此了解聖上,這般置之死地而後生,讓聖上反而覺得是盧家受到了陷害,死無對證又給盧家逃過一劫。”
“爹,喝茶。”德妃看向一臉愁憂的太師,親手為他倒茶,“榮大人素來實心辦事,那方茉雲不過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罷了。”
“盧家身邊總有能人,而你我身邊皆是廢物。”太師忿然說道。
“爹,切莫氣壞了身子。”德妃放下了茶壺依舊是一臉溫婉的笑容,“即便是三頭六臂又如何?就容他們還張狂些日子,我們慢慢斷其手臂即可。”
“此人當屬一把利劍,接連損了我們多少人!”太師皺眉端起了茶杯說道,“這麼一出生低賤卑微之人,怎得如此能耐。”
“她許不是利劍,乃惡獸也,這世上本是大獸吃小獸。”
太師望向她女兒,自覺言之有理,方茉雲此人之手段異常狠辣決絕,根本就是盧家不屑為之的。
“利劍也罷,惡獸也罷,盧家這些迂腐而道貌岸然之徒,向來隻知他們的所謂道義,定是駕馭不了此人的,等倒戈之時傷之更深!讓他們自己人廢了自己人,豈不痛快。”德妃輕輕的端起了茶碗,品着茶的清香,閉上眼睛沉溺的笑了。
太師亦若有所思,此時倒是反間最好的時機,可上次何子淳利用方茉雲便是慘敗如斯,若再用此計,必要下最狠的藥。
餘震回到了察院,亦一臉忏悔的跪在了鄧大人面前,鄧大人放下手中書望向他。
“屬下無能,累大人遭皇上斥責,還請大人降罪。”
鄧大人繼續看向書無語的說道:“咱兩共事也一兩年了,還算能相互依仗,就别來這一套了,坐吧,茶都給你泡好了。”
餘震恭敬的起身,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是茉莉花茶,餘震無語的放下了茶杯,一旁的吳越亦聞到了茶香隻能伏低頭忍着笑。
“自恩師的長子交上一友,恩師家中年年都會制這茉莉花茶,清香撲鼻,甚好。”鄧大人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得,你交友不慎,怪罪到茶上了?”
餘震長歎一口氣,吳越則開心的坐着品着茶,喝起來挺賞心悅目的。
鄧大人被逗笑了看向他們:“聽說堂上她審犯人,把榮大人和餘大人都審傻眼了?”
餘震想着便是滿臉的忿然:“惟願此生,再碰不到此妖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