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回想着當日榮大人被茉雲牽着鼻子瞎走,餘震則一臉懵的樣子,又忍不住伏低頭笑了。
“是嗎?”鄧大人笑了繼續望向手中的書。思緒卻早已不在書上,前日恩師關太傅見到自己長歎一口氣,自己心中亦是懊惱,這一仗赢得如此慘烈。
正嘯回到了營中,諸将怨憤在心,軍心震蕩,就連萬莫都有些不受待見,終日被千山責罵,可他一臉坦然,每日依舊忠于職守,未有任何怨言。
若辰來營中商議軍事,他能感受到正嘯心情惡劣之甚,半夜他醒來,瞧見正嘯在營帳還在看着邊關駐軍圖,此時已經是三更天了……
執禮則親自送老太君回了京城,剛回到了盧家,老太君便收到了倪虹的拜帖,她也回京了,想拜訪老太君,老太君猶豫了半刻,終究是允了。
倪虹獨自來盧家,登門亦甚為有禮的跟老太君行了大禮。
“沒想到柳夫人回京還會來看老太婆我……”老太君面容依舊冷峻。
倪虹頓時便跪下了,雙手舉起了一封舊書信,頃刻間淚流滿臉:“求老太君恕罪,可憐我娘為一雙兒女計,才行此不義之舉……”
老太君擡手接過信,打開一看便咬緊了牙關,這封信便是倪虹的母親留下的,她怕倪虹倪尚姐弟日後被棄,将當日倪大人寫給盧帥的信,謄寫了一份,這封信便是倪大人為盧家頂罪的鐵證,亦是一封可置盧家入萬丈深淵的書信。
執禮咬牙望向倪虹,這便是自己做夢都想過的算計,難怪老太君一直在說盧家畏懼的從來都不是外敵。
老太君終究深吸一口氣說:“你娘沒有做錯什麼,老太婆支撐到今日更多亦是為了子孫,不是為了什麼家國大義。”
倪虹留着淚水擡頭望向難得慈目的老太君,執禮亦有些詫異,老太君竟然絲毫沒有怪罪。
“可你為何此時交給老太婆呢?”
倪虹毫不隐瞞的坦誠說道:“我為信守承諾,方茉雲曾說過,她為我父親報仇,我将可害盧家之物交出。”
老太君愣了半刻,執禮卻震驚得按耐不住的問:“可她為何知道你有此物?”
“之前方茉雲要辦倪尚,而我以為盧正嘯未相保,本是憤怒的沖昏了頭腦,趕去谷山縣,哪怕是拼個你死我和,也想為家弟出一口惡氣。”倪虹坦誠的說道,“衆人隻當我是氣急之時言語張狂,隻有方茉雲察覺……”
執禮雙眉緊皺,當日自己也在,自己壓根無法相信倪虹當日來谷山,是想同歸于盡的。
“而她終究看在正嘯哥的份上放過了倪尚,我離開之時她找到了我,問我是不是懷疑唐百欣害的倪家?我說我覺是,她便與我達成了這筆交易。”
執禮吃驚望向倪虹,她原來處事如此決絕,還有這層緣由,這便是老太君說的,唐家姐弟該死?是唐百欣當日出賣了盧家和倪家,緻使倪家頂罪轟然倒地,倪虹無法嫁給正嘯為妻,她用心如此歹毒……
老太君愣了半刻深歎一口氣看向倪虹:“是盧家對不起你倪家。”
“不,老太君,曆經此劫,我與倪尚才幡然醒悟,父親舍生取義,我和倪尚這等不肖子孫,未能體恤父親之大義半分……有愧家門,更有愧老太君自小的教導與看重,有些事我們本沒有資格争。”倪虹淚水落了下來說道,“倪虹知道錯了,謝謝老太君您的不棄和愛護。”
老太君最終點點頭:“去吧,丫頭,去過你該過的好日子。”
倪虹叩别了老太君,告退之後,老太君親自将這份信燒了,看向身邊的依妮忽然說道:“好孩子,去給你娘也上炷香!”
“是!”依妮頓時眼眶微紅,跑去了祠堂。
執禮更是詫異,頓時愣在原地,這便是老太君死活不讓百欣嫁入盧家的原因:“您為何早不說明呢?”
“盧家上下皆以為我掌控盧家幾十年,看不慣正嘯他娘,容不下她身邊的孩子們。”老太君苦笑着說,說着自己亦眼眶微紅,“可老太婆我,亦沒你們想得那般能耐,我也有下不去手的人,我也有自欺欺人之時,我也畏懼百年之後無顔去見故人,最終失察釀成此禍。”
“可方茉雲從何知曉?”
“因為她比任何人更了解人性之惡,在方茉雲眼中能信任幾人?”
“是,她不信人,亦不需人信,唐百欣再險惡,倪虹再孤傲,亦會拼命的粉飾美好,隻盼少主信賴,她卻毫不在意少主的信任……”
老太君起身擡眉望向執禮,眼神中含着一絲無語的笑意:“于她而言,萬般皆看輕,唯你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