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個年輕的身影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直直地朝元帥磕頭請求:“元帥,我請求前往裴橋,随方将軍一同守裴橋!”
元帥聽到這話,眉頭頓時一皺,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看向跪地的陸潤吉:“陸潤吉,你湊什麼熱鬧?”
陸潤吉素來是個直性子,卻沒有退縮,跪在那裡一臉倔強沒有起身。
茉雲見狀,望向陸潤吉無語的說道:“你去裴橋幹什麼?你又知道我為什麼要回裴橋?”
陸潤吉擡起頭,眼神坦然又誠懇,毫不猶豫地說道:“知道。”
茉雲一愣,滿臉狐疑地的問:“那你說說,我為何要回裴橋?”
陸潤吉回答得一字一句,毫不含糊:“其一,方将軍忠君愛國,其二,大人的青梅竹馬、原婚配之人蘇大人,現在是裴橋的刺史。雖是有緣無分,但方将軍重情重義,您真是忠義無雙又深情。”
此話一出,整個營帳瞬間安靜下來,氣氛仿佛被凍結了一般。衆人齊刷刷地看向方茉雲,連元帥都愣松在原地。
茉雲原本還氣勢洶洶,聽到這話,也愣了半刻,但她随即竟然樂得拍了拍陸潤吉的肩膀:“說得好”
她的話音裡透着幾分無奈,更多的是被他這天真直率給逗樂了。
茉雲笑着好似又想到了什麼,轉過身看向一旁的若辰,問道:“诶,我都差點忘了,若辰,他們蘇家家族裡最大的官,也就四品吧?”
若辰愣了一瞬,随即似乎頃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輕笑一聲,點了點頭。當年蘇家就是因其家族興旺,宗親有高官,自覺門楣高節,不願接納和救濟門庭凋落的方家,最終與茉雲解除了婚約。
茉雲頓時擡眼一笑,拍了拍手說道:“那太好了,崔老将軍,我們今日就啟程去裴橋吧!”
陸潤吉聽到他們立刻要動身這話,臉上瞬間露出了焦急,還要向元帥磕頭行禮請求去裴橋:“元帥,我為何不能……”
茉雲頓時轉身瞪着陸潤吉打斷道 :“為何你個頭,站起來,呆這裡好好混!”
“哦!”潤吉瞬間站了起來,睜着大眼看着她,不敢再說一句話。
頓時衆人忍俊不禁,元帥亦無奈地搖了搖頭,雄山和威行笑得最開心,衆人皆知茉雲平素最喜跟人嬉皮笑臉,但她若把臉一沉,但凡做過她下屬之人,皆能吓破膽。
“眼看還有十幾日就是年節了……”元帥歎了口氣看向茉雲說道,可是瞧見茉雲轉身看向他的眼神,就是一幅在忍着要出言怼自己的神情,元帥隻得無奈的大手一揮說道,“行行行,去吧去吧,都去吧!”
茉雲和崔老将軍抱拳行禮之後,離開元帥營帳,就回自己營帳收拾行李。一個時辰之後,茉雲便打算啟程了,元帥和魏副帥都親自帶着諸将來為他們送行,衆人站在一旁,神色複雜。
雄山忍不住看向茉雲,語氣中帶着幾分埋怨:“你就不能等大将軍回來?見他一面再走也不遲。”
茉雲一邊整理缰繩,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又不是不認識他?見什麼面?”
威行在一旁指着茉雲,忍不住說到:“她啊,就是這般沒得良心!大将軍回來都見不到你,連句告别都不給?”
茉雲顯然懶得搭理,不願再耽擱分毫,此時若辰走上前,目光微微一沉,繼而說道:“年節将至,朝廷會慰問在外官員的家屬。你有什麼話要讓我帶給你二哥和騰騰嗎?”
茉雲随即笑着說道:“告訴我二哥,沒事别總窩在家裡看書,去外面找個媳婦;再告訴騰騰,多在家裡多看點書,别總往外到處亂跑。”
若辰聽後笑了:“好,我記下了。開春時,你怕是沒時間去你大哥處探監了,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茉雲聞言沉默了一瞬,她擡眼望向若辰,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關大人,你這拖住人的本事當真不如你詩文的本事……”
若辰歎了一口氣看着她,目光裡藏着複雜的情緒,最終隻是輕聲說道:“茉雲,此去裴橋,你要保重自己。”
茉雲點了點頭,眉目間的灑脫與剛毅依舊分明。她飛身上馬準備帶隊離營。寒風卷起她的披風和長發,烈馬在她身下輕輕揚蹄,似在預示着她的決絕與果斷的離去……
就在此時,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随即,威行目光一亮,大喊道:“是大将軍回營了!”
正嘯和滄海從邊關探查回來,正策馬奔向營地。正嘯遠遠地看就見了茉雲,目光一瞬間被鎖住了,她就準備出發了。
營地中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茉雲,似乎都覺得她會停下,會下馬,會和正嘯道别。然而,茉雲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擡起手,朝迎面而來拉住馬缰繩的正嘯,抱拳行了一禮,帶着一絲冷淡的疏離。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領着随行的将士揚鞭而去,激起一陣塵土,好似她毫無留戀,沒有任何牽挂。
然而,就在她經過正嘯身旁的一瞬間,她握緊了手中的缰繩,關節微微泛白,像是在用盡全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她擡目望向正嘯,目光深深,與正嘯的眼神瞬間相觸。
那一刻,四目相對,好似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都化作了無聲的凝視。
然而,縱使有再多未盡的言語,這一眼終究隻是一瞬。下一刻,便是擦身而過,策馬離去成遠影,兩人連頭也沒有再回。
與此同時,遠在峑戎大營,幽戎正在一片空曠的練武場上揮舞長刀,刀光閃動,隐隐帶着撕裂空氣的呼嘯聲。
突然,一陣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練武場的寂靜,一隻信鴿撲棱着翅膀,徑直飛入了峑戎的主營。幽戎的副将集益将軍取了信,頓時神情一變,這并不是他們暗營探子的密信!
集益飛奔而去,疾步跑向練武場,幽戎沒有立刻回應,直到最後一招落下,他才緩緩收刀而立,他素來性子随意,就是大王的王令,他也從不急着接令。
集益則憂心忡忡地将信遞上,幽戎不緊不慢接過後,随意地掃了一眼,可就在目光觸及信之時,愣了半刻。
他擡手揚開了信,仔細看了一眼内容,那波瀾不驚的面容上,瞬間額間的青筋一條條地顯現……
良久後,他嘴角勾起一絲陰鸷瘆人的冷笑,回頭望向裴橋的方向,好似遠影浮現眼前,喃喃道:“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