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隐隐的喊殺聲,峑戎殺手已經逼近。月光灑落在地,他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蘇雲青。
他身穿單薄的衣服,隻是披着一件鬥篷,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趕來的。他站在月光下,神色焦急,呼吸紊亂。
崔老将軍猛然止步,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如鷹般銳利地盯着蘇雲青。因為以崔老将軍之老練,他心中知曉,忽如其來的裴橋之亂,城中一定要詐……
蘇雲青喘着粗氣,看向崔老将軍,又看見他肩上昏迷的茉雲,亦滿臉驚愕。
老馬并沒有意識到此刻的微妙,坦率地搶先開口:“蘇大人,峑戎殺手來了,要殺茉雲。茉雲這人……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峑戎殺人,但她不能死。所以崔将軍擊暈了她,我們要帶她走。”
蘇雲青聽罷,原本緊張的臉色瞬間平穩了下來,他慌張中重重松了一口氣,随即點頭,笃定地說道:“好,我本也是想從小道敢來通知你們。崔老将軍、老馬,你們帶她走!我帶着衙役和散兵去攔那些殺手。”
崔老将軍深深地看了蘇雲青一眼,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似乎在快速衡量什麼,片刻後,他才沉沉的說道:“好。”
蘇雲青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崔老将軍在身後忽然說道:“蘇大人,城中可有破落無人之地,可容她藏身?”
蘇雲青身形一頓抿緊雙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月光下,他微微皺眉,過了幾秒,忽然擡手指向城南的方向,低聲說道:“城南春雨街街尾,有一座破落的院子。據說那裡老發生怪事,鬧得人心惶惶,早已無人進出,門庭冷落……可否一試。”
崔老将軍點了點頭:“好,就去那兒。”
然而,還未等崔老将軍動身,身後已經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與殺手的低吼聲,峑戎人已經追近,空氣中彌漫着駭人的殺氣。
這時,老馬忽然解下背後的包袱,裡面居然是一件茉雲的披風,二話不說他就将其披在自己身上,系緊了帶子。他擡起頭,神色笃定地看向崔老将軍:“崔老将軍,我先去将敵人引開。”
崔老将軍眉頭緊鎖,剛要開口,蘇雲青卻搶先說道:“老馬,我跟您一起,這附近的巷子我都熟。”
“好!蘇大人,咱們走!崔老将軍你也快走!”
崔老将軍目光複雜地看了老馬一眼,聲音帶着沉重說道:“老馬,務必小心!”
老馬沒有再說話,轉身快步離去,隻剩披風在風中飛揚的背影。蘇雲青随即也緊跟着老馬消失在巷子盡頭。
崔老将軍咬緊牙關,将昏迷的茉雲背得更緊,他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如一道流星般消失在夜色中,朝着春雨街街尾而去。
殺手的喊聲離自己似乎越來越遠,可是聽見他們陡然激烈的喊聲,他們應該是追老馬他們去了,但崔老将軍沒有回頭。他知道,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必須信守承諾,保護好茉雲,因為她不僅僅是一個人,她是能牽動盧家軍軍心的新将,是希望,亦是未來……
他背着茉雲一路疾行,月色下稍顯破落地春雨街空無一人,隻有微風吹拂破舊招牌的吱嘎聲回蕩在街上。終于,他找到了蘇雲青所指的那座破落的宅院。
宅院門闆搖搖欲墜,牆頭攀滿了枯藤,一股黴腐的氣息從縫隙間滲出,透着幾分陰森。
崔老将軍沒有猶豫,背着茉雲翻身躍入院内。落地的一瞬間,腳下傳來枯葉和碎瓦的脆響,周圍死寂無聲,似乎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院中荒草叢生,四處貼滿了泛黃的符咒,隐約可見符紙上模糊的筆迹和紅色印記,好似在訴說這這裡的詭異傳聞。
他環顧四周不敢有半分松懈,最終在院落盡頭找到了一間殘破的柴房。柴房裡散發着腐木的潮濕氣息,牆角堆着幾捆幹草和破舊的木闆,空氣中還彌漫着陳年的灰塵。
崔老将軍将茉雲緩緩放下,小心地将她安置在柴房的角落裡,他脫下自己披風,蓋在茉雲身上,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看着眼前昏迷的茉雲,他的目光中透着一抹複雜的情緒,既有歎息,又有決然。他亦知道一生盛氣的茉雲醒來之時,不知道可否能接受現實,可是沒有其他選擇……
崔老将軍起身掃視四周,試圖尋找可以書寫的工具,但四周破敗不堪,根本沒有任何筆墨。他随即扯下了自己裡衣衣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殷紅的鮮血在布料上緩緩寫下了一行字:
“茉雲,峑戎殺手突至,城中危矣。你乃盧家軍新将領袖,不容有失,請務必保重,城中若定,莫信他人,速往南營,與大将軍彙合,重整旗鼓,切不可輕敵冒進。”
寫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擡手擦去額頭的汗水,又用力擠出鮮血添了一行字:
“邊關之軍無動靜,吾必親往查明,誓死守護邊疆,絕不負皇恩。盧家軍中人,軍魂在人在。”
寫完這幾句話,他看着布料上的字迹,臉上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他将布料和随身一塊破損的老玉放在茉雲的手旁,便站起身來,目光投向柴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