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行幾乎是破營而入之時,便聲音洪亮而急促的喊道:“傳大将軍軍令!帶領援軍,不惜一切代價守衛裴橋!傳令方茉雲将軍即刻回南營!”
他的聲音铿锵有力,迅速打破了軍營中的死寂。然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又傳來了威行的怒吼聲:“你說什麼?峑戎大軍現在集梁益城啊,他們沒攻打裴橋啊!崔老将軍和老馬為何陣亡?茉雲怎麼可能不見了!”
茉雲隐藏在主營外的暗處,威行的軍令,她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傳令方茉雲即刻返回南營!
“哼。”茉雲輕輕地笑了,那笑容寒若徹骨,她緩緩轉身,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之中,“仇要一個個報,一個個都排隊等着!”
她行至營外不遠處的山下,在寒夜的風中,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音如箭,穿透夜空。
片刻後,一聲急促的馬嘶從遠處傳來,随即一道身影飛奔而來——是她的戰馬!
戰馬掙脫了所有的束縛,聽到了她的召喚,徑直往茉雲奔去。茉雲見到馬兒,即刻翻身躍上馬背,勒緊缰繩,化作一道黑影沖出,飛馳入茫茫蒼野之中。
而邊關營中,威行看見了士兵們擡來的崔老将軍和老馬的屍體,頓時就雙腿無法支撐的跪在地上,和鵬飛兩人都隐忍不住,淚水落了下來。
鵬飛哭喊着磕頭說道;“崔老将軍,我爹前幾日還來信說,讓我不要記挂他,說過些日子您就榮退回京,就有人陪他喝他那破酒了!”
威行頓時也泣不成聲吼道:“您怎麼就抛下我們,去找我爹了……崔老将軍,老馬啊!”
可是萬念俱悲之時,威行又忽然想到……他馬上起身看向搜城的士兵,失控的抓住他們問道:“方将軍呢!”
“啟禀龔将軍,搜遍全城,沒有看見方将軍的……人影!”
“再去搜!”鵬飛頃刻憤怒的吼道。
“沒有看見……還算好!”威行落着淚,努力使自己鎮定說道,“至少茉雲應該還活着,對……繼續找!”
裴橋入夜的風,冷得讓人窒息,仿佛能直直鑽入人的骨縫中,将所有的熱血凍成冰。
深夜,衆人還是未尋得茉雲的蹤迹,營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兵匆匆入營帳,打破了沉悶的夜晚:“将軍,下午有一匹戰馬,掙脫了營地的束縛,沖出了城門!”
正在營帳裡緊張踱步的馬鵬飛,擡起頭罵道:“讓你找什麼戰馬?去找方将軍!”
那士兵吞了吞口水,堅持回道:“那個……有醒來的裴橋士兵說……消失的是,方将軍的戰馬。”
此言一出,營帳内的氣氛陡然凝滞,馬鵬飛瞪大了雙眼,滿臉驚愕地問道:“她的戰馬忽然掙脫出營了?為何?”
一旁的威行臉色沉了下來,雙眉緊蹙,深吸一口氣說道:“代表茉雲走了。”
鵬飛震驚地看向威行,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走了?她為什麼要走?她為何不回邊關見我們!”
威行卻沒有正面回答,隻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為何,但她一定有自己的緣由。”
鵬飛愣住了,張了張口,卻終究沒再說什麼,他亦知道茉雲幹什麼亦都會有她的理由。
片刻的沉默後,威行聲音低沉而笃定地說道:“鵬飛,你守住裴橋,我要回去向大将軍禀報此事……有勞你準備好棺木,将崔老将軍和老馬還有其他陣亡将士……妥善安置。”
鵬飛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好,你放心,你明日一早便出發吧。”
威行聽罷擡頭看了鵬飛一眼,臉上的疲憊一覽無遺。然而,他卻搖了搖頭,毅然決然地說道:“我即刻出發。”
鵬飛看向威行,威行卻沒有再回應,隻是沉沉地吸了口氣,不再耽擱,轉身大步離開了營帳,但腳步卻異常的沉重,他都不知道這個消息報給大将軍,更或是傳入南營之時,衆人何以接受……
鵬飛站在原地,目送着威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他才緩緩低下頭,長歎一口氣,轉身走向兵營深處,親自安排那些陣亡将士的後事。
這一夜,寒風依舊如刀,掠過裴橋,卻卷不走,那些無人可言的哀恸。
而關外的荒野,烈風呼嘯,茉雲的身影如一支淩厲與決絕的箭,帶着刺破黑暗的箭鋒和無盡的恨意,消失在無垠的天地間。
屠滅惡魔者,身亦成惡魔,可她無畏亦無謂!反而要感恩這深淵的“賞賜”,好似揭開了惡魔胸前的封印,唯有世上最惡之魔,方能踐踏世間所有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