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言,一路披星斬月,踏遍崎岖的山路,一刻都未有停歇,兩日後,終于來到西甯第二大城——西嶽。
夜幕下,整個城池安靜得出奇,繁忙的軍營内卻是戰意正濃,對于一個外地人來說,是陌生而危險的。
不言剛靠近軍營,尚未看清周圍的局勢,便被幾個守衛發現,立即被當作奸細擒拿。他心知不妙,卻也不敢暴露自己和茉雲的名字,隻能強裝鎮定,盯着幾個滿臉怒意的士兵,正想着要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遠處雨燃正好經過,不言馬上認出了她,大聲喊道“你……你就是她,自小帶在身邊那個,叫她姐的……那個八卦的小姑娘是吧?”
幾名士兵停頓,紛紛轉頭,看見走過來之人,馬上行禮道:“雨燃将軍。”
雨燃定定地望向這個滿身灰塵,但一臉猥瑣笑意,目光閃爍的人,若有所思。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冷冷注視着他。
“我是個醫者,我是聽說她受傷了,才來的!可我也不好在此喊她!”不言看着雨燃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苦笑着解釋道,“你就帶我去見見她吧,若她不認識我,你們再砍了我也行!”
“押着他,跟我來!”雨燃微微皺眉,擺手命令旁邊的士兵将不言押着。
營帳中,夜鷹正忍着傷痛與衆将商議完戰務,衆将離開後,夜鷹才開始劇烈地咳嗽,氣息顯然非常不穩。老影長歎一口氣,給她倒了杯熱茶。
這時,營門被掀開,雨燃帶着不言走了進來。然後她的目光在夜鷹和不言之間來回掃視,說道:“姐,他說自己是個醫者,還認識你,你認識他嗎?”
夜鷹擡眉望過去,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哦,認識,他就是個中州賣假藥的。”
“你才賣假藥的!”不言頓時沒好氣的反駁道。
雨燃頓時臉上的陰郁一掃而光,看向夜鷹開心的說道:“哦,原來是姐認識的啊。快松開!”
士兵馬上松開了不言,然後退了下去,不言看清茉雲亦之時,愣在了原地,待晃過神來才走過去坐下說道:“你這臉色……看起來精氣神還行啊。”
夜鷹挑眉,目光銳利地望向不言:“我都畫成這樣了,還看得出啥臉色,所以你是個賣假藥的騙子!”
不言沒好氣的放下行囊,不鹹不淡的說道:“你沒懂我的意思,你這臉完全顯現出了你毫無美色,但你不在乎,還要破罐子破摔的氣質。”
夜鷹頓時便一腳踢過去,不言早有防範的閃開了了。頓時,營中老影和雨燃等人都哄堂大笑,顯然看起來茉雲和此人十分相熟。
不言亦微微笑了坐下給茉雲探脈,臉色瞬間凝重,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茉雲,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中帶着些許疑惑和不解:“這一箭緻你内傷這般重,可你為何沒有外傷?”
茉雲輕輕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暖茶,臉上卻依然一臉輕松的神态:“前些日子,蕭懷逸将他們家傳家寶金絲軟甲托人送了過來,暫借我保住小命。”
不言愣了一下,顯然有些吃驚望向茉雲,低聲道:“那小人不是老想害你嗎?怎麼變得這麼快?”
茉雲悠然笑了笑,風輕雲淡地說道:“他并非小人,隻是他是那種能夠因地制宜、任何時候都知道最優選擇的人。他也不是非得害我,隻是心裡想着自己的恩人哥哥若娶了西甯公主,大戰之後,能保住聲望和爵位,免得落得一個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隻是奈何他那恩人哥哥并不領情。”
不言似乎有些疑惑,蕭懷逸的恩人哥哥不就是少帥盧正嘯嗎?
“而此刻,他知道西甯被拒婚,便從可能的盟友變為了仇敵,必将置他的恩人哥哥于死地。他就會選擇支持我,去滅了西甯。這人啊,其實合作起來也挺好的,目的明确且能屈能伸,比他那恩人哥哥,有時清醒多了,何愁大事不成!”
不言聽完,忍不住長歎一口氣,調侃道:“非也,非也,他那恩人哥哥不是不清醒,隻是眼瞎,極其嚴重無藥可醫的那種瞎。”
老影正坐在一旁手裡拿着他的酒壺,聽出不言這話中之意,說盧正嘯喜歡茉雲是瞎了眼,頓時樂了起來。
茉雲也瞬間被逗笑了瞪向不言,可是看見他這一身風塵仆仆,眼中布滿血絲的樣子,定是不眠不休趕來的,便問道:“你為何此時趕來?”
“你男人讓我來的啊。”不言站起身,去行囊裡拿出帶來的傷藥,不鹹不淡地答道。
“什麼?”茉雲擡眉,一臉質疑地望向不言,他怎麼知道自己受重傷了?
不言邊認真的取着藥,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跟你講,你少來這套。昔日在中州時,你尾巴一翹,人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你受這麼重的傷,還想瞞得住他?”
茉雲聽了眉頭微微一挑,不服氣且沒好氣地說道:“那他是如何知道的?”
不言則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戲谑:“西甯是何地,盛産香料美酒,西嶽又是西甯的第二大城,繁華昌盛,素來擅長以香料烹食。就你,一個貪嘴的酒鬼,打了一場大戰,聞着這滿城美食美酒四處飄香,不去大吃大喝,硬是在城門上假模假樣地觀望戰局,還站了半個時辰。你若反常,必定有妖!他還不了解你?”
茉雲聽了非但不惱,反而頃刻被逗笑了,她将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眼中亦漸漸閃過一絲溫和。
老影此時也停了下來看着茉雲,眼中帶着些許意味深長的光芒。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比起那些轟轟烈烈,這不動聲色的溫暖和懂得,才是這世上最深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