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陣陣寒風,吹得簾布輕輕晃動,軍營營帳中彌漫着草藥的氣息。火盆裡的木炭漸漸熄滅,白神醫站在舊木桌前,手中拿着藥杵,心思已完全不在手中的草藥上……
正嘯雙眉緊皺,有幾分急切的說道:“白叔,您在西南部落的地界可有熟悉的好大夫?茉雲定是受了重傷。”
白神醫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一滞,思索道:“西南部落之地,多為遊醫居無定所,想要聯系上好醫者,恐怕短時間内很難,最快的便是我親自前往。”
“這不妥。”執禮立刻開口,眼中滿是擔憂,“誰都知道您是盧家軍的軍醫,此時若是前往,茉雲的身份必定暴露。”
白神醫卻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緩緩說道:“她受了多重的傷,外傷還是内傷?”
正嘯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低聲說道:“我不知道她具體受了什麼傷。但探子來報,說親眼看見她被敵軍一箭射下馬,可她卻迅速又飛身上馬,單挑敵軍大将,将其挑下馬。”
白神醫稍愣了半刻,旋即追問道:“那許是箭未射中,躲箭而墜馬,若真是箭傷,那必會血濺當場非常明顯,你……怎會如此确定她受了重傷?”
正嘯的呼吸稍顯凝滞,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知她究竟傷得多重,但探子說,她戰後在城關之上站了半個時辰。”
不言此時按耐不住的反問道:“半個時辰?那便是沒大礙吧?若真受傷,她不去醫?還站那麼久幹嘛?”
正嘯眼神中透出一絲深邃,沉聲道:“西甯第二大城鎮西嶽城必定是繁華之地,且西甯盛産美酒和香料,擅長以香料烹食,她素來喜愛。她會在大戰之後,餓着肚子站在城門上半個時辰嗎?”
“她絕無可能!”不言頃刻間笃定的回答,“可她為何受了重傷,還要在城關之上吹那麼久的風。”
執禮忽然明悟正嘯之意,感歎道:“她必是發現了盧家軍的探營之人在,想要讓他們覺得自己安然無恙,隻傳回捷報,不想影響少帥和軍心!”
白神醫憂慮地迅速站起身,拿起筆旋即說道:“我寫信讓夫人速去。”
“師傅,可是她也是盧家軍軍中的醫者,若去,茉雲的身份也暴露了啊。”
白神眉頭緊鎖的說道:“此時還管這些?若茉雲真受了重傷,以她的個性,她就是硬扛!”
氣氛一瞬間變得更為壓抑,正嘯低頭沉思,眉宇間的憂慮加深。
不言語氣中帶着幾分急切和笃定的說道:“師傅,茉雲最讨厭别人壞了她的的安排,而且她這次可是大事啊。我就有一計最合适——我去!”
正嘯微微蹙眉看向不言,局勢複雜,眼下戰事四起,且朝局撲朔迷離,茉雲若身份暴露,後果亦不堪設想。但白神醫夫婦皆是有身手之人,眼前的不言……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何穿過層層戰局,順利抵達。
不言似乎看透了正嘯的心思,拍着胸脯說道:“少帥,您不用擔憂,我若去了,以我的醫術,您還信不過?我保您茉雲定然無恙。”
白神醫卻眉頭微蹙,憂心忡忡地說道:“不言,不是少帥不信你,可你一點身手都沒有,如今在打戰……”
不言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我雖然沒有身手,但腦子機靈,這險地求生本就是我另一大本事,不然我怎得這般苟延殘喘長大的?師傅,您别再擔心了,我是定要去救她的,你們也知道,茉雲這人平日裡稀裡糊塗的,但有句話她說得對——人,要記得你爬着走的那段路,更别忘了扶過你的那個人!”
衆人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正嘯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你一路要小心。”
不言深深鞠了一躬:“是,少帥,不言定不辱使命。”
“千山,你去給不言備匹馬,選匹耐力強勁,但不要過于高大惹人注目的馬。”
此話剛落,千山馬上點頭出營挑馬,而不言轉身就開始收拾藥包,動作迅速而利落,眼神中滿是決心。
白神醫也趕忙上前,親自為他整理了傷藥,确保一切齊全。
兩人整理好藥,不言拍拍自己的行囊,背到身後,笑着說:“師傅,你放心,我能行。”
白神醫無奈地歎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的調侃道:“我不擔心你,我就擔心你這家夥沒及時趕到,無人給茉雲醫傷。”
不言聽了,頓時樂了:“我就不懂了,像茉雲這丫頭,沒美色、沒良心,貪吃、毒舌、摳門還心狠手辣,你們怎麼這麼喜歡她?”
衆人忍俊不禁,目光轉向正嘯,氣氛瞬間輕松了半分。正嘯無奈地看向不言說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好嘞。”不言一臉乖巧地小步跑上前。
兩人同往軍營門口走,路上正嘯壓低聲音跟不言交代了幾句話,話語簡短蘊含深意。不言微微一愣,他看得出正嘯眼中的焦慮和不安,也能感受到他心中關切。
片刻後,不言目光堅定下來,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帶着幾分少有的沉穩道:“好,少帥,我都記下了。”
正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親自為他檢查了千山牽來的那匹馬,确保一切都準備妥當。而後,不言背上行囊,接過執行為他準備的盤纏,再無遲疑的馳馬往西甯方向而去。
營帳外的夜透着至深地寒意,正嘯站在營門處,目送不言馳馬而去,直至他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夜色如此深沉,曠野一片寂靜,隻有風聲輕輕掠過,帶着一絲未曾說出的憂慮,正嘯緩緩轉身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