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後,何友帶着送糧隊伍親赴營帳,他風塵仆仆,進入主營行完禮,便開門見山說道:“老太君,盧帥,正嘯哥,京中一切無恙,無需擔憂。”
短短一句,卻讓衆人都擡目望向何友,老太君的眼神頃刻放松了一瞬。
“我離開軍營便回了趟京,然後匆忙趕回了南境,這次送糧,哥哥讓我馬上親自來彙報此事,解了您的擔憂。朝廷雖未明說,但絕對是支持西南部落打西甯的!而且禦史台抓住了西甯大使像朝臣行賄的鐵證,聖上大怒命人将西甯使者趕出京城,聖意已明。”
老太君旋即望向何友,追問道:“那丫頭打西甯,可請旨?”
元帥頓時吃驚的望向老太君說道:“娘,你認識夜鷹?”
“你先别打岔,我問何友話!”老太君頓時不容分說的說道。
“回老太君,她沒有,我當日去面聖之時,皇上一言未發,神色雖淡然,但龍顔确實不悅,連我爹都責問我,說如此大事,為何不先上報朝廷?我據實回答了夜鷹的話,夜鷹曾說過,她打西甯,皇上定然會允。”
老太君頓時雙眉微皺看向何友質問道:“她有何本事,可斷然揣測聖意!”
“老太君你莫急,我爹當日亦是問我,她何時見過旨意?我據實陳奏了,夜鷹說,聖上仁德,待西甯如此厚恩,誰知道這等小人,借聖上之威,天朝之勢,倒行逆施,耀武揚威這麼多年,如今居然敢張狂到如此地步,聖上氣度可容天下,卻絕不會放過這些宵小。”
這句話一落,營中一時寂靜,老太君也挑眉看着何友,給人戴高帽屬實是茉雲的拿手好戲,但是聖上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當時殿内也像此時營裡此時這般寂靜,良久之後,聖上開口了,問我說,她見過朕幾次,就會揣測朕意了?我當日亦是背上都是冒着冷汗,可我依舊按照夜鷹的話如實禀報了聖上。”何友笑着繼續說道
隻見這時何友微微站直,還輕輕整理衣襟和衣袖,營中人都有些無語的望向他。
可何友一副氣宇軒昂的姿态仰頭說道:“夜鷹說,我定然知道,我結識少帥數年,少帥雖寡言卻剛烈,自成铠甲,将鋒芒藏于不驚,如海納百川而不喧,春風破冰而無痕,内有千鈞之力,卻允花成花,允樹為樹,獨不容這世間宵小背叛之人。”
元帥端着茶碗的手頓時懸在了半空,此人居然如此誇他嘯兒……
“她還說一直納悶,這老盧帥治軍嚴厲,而盧帥處事豪邁,少帥氣度像何人,後來才知道,少帥自幼在聖上身旁長大,何謂素心如月亦可照破山河,包容化解世間一切鋒利,亦可化作雷霆震懾世間一切鬼魅。”
老太君眯着眼睛挑眉看向何友,然後冷冷側目看向正嘯,正嘯瞬間躲開了目光,東山和執禮相視一眼,便都忍俊不禁,方茉雲這馬屁拍的着實響,借誇贊正嘯,暗地贊譽皇上,且皇上素來看重正嘯,視若親子,世上哪位父親不希望聽見人說,自己教出的英雄了得的孩子,有其父之風。
而且正嘯也确屬是這種人,他能容能忍,卻獨恨叵測和背叛之人,這一點确屬和聖上年輕之時極為相似。這馬屁也着實拍得高明。
何友亦被逗笑了說道:“我爹當時都愣了半刻,皇上卻暢然而笑,笑得極為爽朗,然後下午宮中便傳來聖旨,禦史台告發了西甯使者行賄之事,皇上将西甯使者趕出京城。”
“你們以為皇上笑,是不知她這拍的是馬屁嗎?”老太君笑着沒好氣的說道。
“回老太君,皇上自然是知道她為何要如此說,我爹晚上回來,見我之時便笑着搖搖頭,說這世上之人,能将奉承之話說得如此昭然若揭,明目張膽卻又讓人覺之有趣又動聽的,也就她了!”
“哼,方茉雲可不會覺得仗着這點小聰明,以後事事都在聖上那裡胡謅一番,便可應付吧?”
“當然不是!朝廷萬事最終靠的還是實心用事,穩住朝廷之後,她已在西南部落之地,拉通了我朝西境往司融之路,比西甯國之山道更好走,下月起,運糧時間可縮短一半,能力保盧家軍前線軍方的補給。”
老太君這才握着拐杖,眼神終于安定了幾分,嘴角上揚亦透出了一分欣賞。
元帥則吃驚地說道:“娘,您是說那夜鷹是茉雲?”
“不然呢?你也算沒瞎,知道那戰法像你爹,都是你那好兒子教的!”老太君沒好氣的看向正嘯說道。
“盧正嘯!”元帥怒聲大喝拍案而起,頓時震得整個軍營的氣氛都為之一滞。
衆人紛紛轉頭,看着怒氣直沖雲霄的元帥,都以為元帥要數落少帥将盧家軍行軍戰法如此輕易教授出去,可誰知……
元帥怒不可斥的拍着桌子罵道:“你不想娶西甯那公主,出了狀況,你便讓茉雲去打西甯,如此兇險,若出了狀況如何是好?”
正嘯愣了一下,眼中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神色,頓時衆人皆忍俊不禁。
執禮笑着連忙解釋道:“元帥,少帥怎可能讓茉雲去打西甯,剛何友都說了,都是她自作主張。”
“我還說這夜鷹怎得如此能耐,如此了得,原來是茉雲!”元帥的眉頭緊緊皺起,話語中透着擔憂,“不行,這事終究不穩妥!她大戰經驗太少,本帥這就上書聖上,派人去協助茉雲!”
衆人愣住了,整個屋内一時又寂靜無聲,元帥當真是急壞了,這一刻連魏副帥都覺得有些不妥的望向元帥。
老太君則怒目瞪向元帥:“那你兒子這仗還打不打了?”
“娘!茉雲是我盧家軍良将,絕不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