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元帥試圖再開口,話依舊未說完便被打斷。
“此事待您上書朝廷,聖旨到之時,我遵旨便是。”正嘯說完,便毫不遲疑的轉身徑直離開了主營。
元帥的眼中閃過一絲無語,這小子跑得還真快。
盧老太君此時微微起身,溫和地說道:“冰天雪地之時,公主一路奔波而來,盧家軍自然要以禮相待,東山,在營中收拾出幾個情景幹淨的營帳,讓公主和随從先歇息。”
“是!”
而公主此時怔怔站在原地,看向正嘯離去的背影,愣在那裡片刻,身旁的随從也愣住了,顯然沒有預料到少帥親眼見到西甯公主時,竟會是如此冷淡的态度……
夜幕降臨,用膳之時元帥還未進營,老太君卻望向正嘯冷不丁地開口,打破了沉默:“少帥,你對此事作何感想?”
正嘯依舊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待旨意。”
老太君目光掃過正嘯,緩緩說道:“你可曾想過,西甯國,最後一搏,為何不讓她入京求皇上,而是讓她來求盧家軍?”
蕭懷逸望向老太君,雙眉微蹙地直言道:“隻怕,這恐怕就是京中某位惡人給他們出的主意,将西甯是否滅國的命運系到盧家軍身上。而且任誰都皆知,依照盧家軍的行事作風,必定會對公主以禮相待,絕不會讓她在戰火中出事。但若盧家軍護了她,可能會動搖盧家軍的根本。”
老太君微微一笑,目光掃過蕭懷逸,語氣倒是也輕柔幾分:“小王爺此時也覺之……他兩如今便是盧家軍的根本。”
蕭懷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恭敬的回答道:“回老太君的話,那人夠不夠格,懷逸尚不知,但有一點懷逸知道,正嘯哥若想救那公主的命,自己鐵定沒命!”
他的話語一出,頓時引得衆人哄堂大笑。正嘯壓根懶理他們,但是他心中明了,如今西南局勢也受到朝局牽動,而西甯也是局勢中最為敏感的棋子之一。
此時元帥搓着手走進來,營中之人馬上将火燒得更旺一些,衆人圍坐,開始用晚膳,元帥端起碗筷,輕輕歎了口氣,似有所思的說道:“若是……茉雲知道此事,會如何想?”
老太君也緩緩擡起眉眼,目光落在正嘯身上。
正嘯卻神情如常,坦率地說道:“她不會作何想,她現在亦忙着打仗。”
元帥無語地搖了搖頭,目光裡夾雜着一絲頭痛:“那把那位公主留在軍營,公主是否會有何遐想?”
正嘯依舊毫無遲疑,語氣更為直接:“我下午已再一次跟那位公主說明了,除非有朝廷旨意,我不可能幫她威懾西南部落之軍,保住西甯。”
帳中衆人互望了一眼,元帥更是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一邊擡頭看向正嘯說道:“她下午單獨又來見你?你如何說明的?”
不等正嘯開口,執禮便接過話頭,語氣不疾不徐,卻帶着一絲明顯的調侃:“午後,西甯公主忽然淚眼婆娑地來找少帥,問他說,盧家軍行天下正道,為何不肯幫幫西甯。少主回了她三個字——‘我沒空。’”
帳中衆人皆是一愣,片刻後,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也算是一個……誰都沒法反駁的理由。”老太君嘴角微揚,搖了搖頭,“這點你倒是随了你爺爺,跟外邦也一點套話都懶得說。”
“對,父帥當年也是從不廢話,一口一個打字,打得敵人沒脾氣,朝中誰都勸不住。”元帥一邊說着,一邊意味深長地又看了正嘯一眼,語氣裡夾着幾分揶揄,“可你這……人姑娘都說,見你一面便心生仰慕,你卻不搭理,我說你這腦子裡啊,是否真缺了這根弦。”
頓時衆人皆忍俊不禁,老太君旋即輕飄飄的調侃了一句:“是嗎?所有那些見你一面就盯上你的姑娘,你都沒搭理過嗎?少帥是缺了這根弦嗎?”
正嘯沒接話,老太君分明不是在問西甯公主,她說的是茉雲,正嘯躲開了眼神,他思緒不由飄回幾年前的中州。
那一夜燈火闌珊,他剛踏入中州鬼市的鑄心樓查案,她便在人群中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明明自己滿臉冷意、神情如鐵,可她卻像壓根看不見似的,沖自己一臉嬉皮笑臉,甚至還帶着點猥瑣的笑着。
爾後,她還舉着個老鷹糖人在自己面前晃着,說道:“公子,人生匆匆,星海橫流,何苦愁眉不展?中州是個好地,願君且喜無拘亦無礙!”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告訴自己,要剛強、要沉穩、要隐忍,要背起千斤重擔,隻有她跟自己說願君且喜無拘亦無礙……
又過了這些年,這曠世一戰終于開啟了,所有人亦說,此戰凱旋,聖上必将封王賜爵,盧家定會留名千古。也隻有她說,要盤算着平定南境後,如何将自己騙出京城……
想到此,正嘯唇角輕輕一勾,笑意淡淡浮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