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質子府時,她曾聽嬷嬷講過先皇一統周邊列國的壯舉,講到激動處,甚至稱其有召喚天降神兵之能。
旁人問是何神兵,嬷嬷又說不出個具體,衆人便全當她渾說了。
“不錯,本宮年輕時總想着自己會生個女兒的,若是他見到你,一定也喜歡。”太後說着,眼裡滿是懷念,揪起帕子點了點眼角。
蕭玉喝粥的動作一頓,剛想說些什麼,就見對面的小丫頭伸着蓮藕般的小胳膊,将手中小勺子往太後嘴邊遞了過去,稚聲道,“太後娘娘!甜!”
太後被逗得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将那一勺紅豆羹吃了下去。
蕭玉斜了眉眼彎彎的宋頌一眼,小丫頭還挺會讨俏,果然有心機!
在栖霞宮,坐在太後懷裡玩了一天的布娃娃,宋頌滿心無聊,偏還要裝出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她可算知道自己這麼早被接入宮的原因了,這太後娘娘實在是個萌娃控啊!
這一天又是哄着宋頌玩玩具,又是喂着她吃點心,太後過足了養女兒的瘾,晚上去宮宴時氣色都精神了幾分。
宮宴之上,就算太後再舍不得懷裡的小女娃,不能帶着她一起坐了,宮宴上各國質子都在,不可親疏有别。
太後便将宋頌塞到了蕭玉懷裡,囑咐了好一通讓他好好照看着。
蕭玉今年十二,長得挺俊高挑,瞧着比慶成帝還高些,抱着身長不足一米的宋頌綽綽有餘,但宋頌心裡卻别扭極了,蹬着小腿要下來。
蕭玉自然也不願抱她,他還怕小丫頭口水流在身上呢,一臉嫌棄地把她扔在身後席位上,“老實坐着。”
宋頌瞧了一眼他額前金光閃閃的龍角,沒吭聲。
蕭玉似乎對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不知是否和那日在街頭巧遇有關,但她決定忍讓,不和這位昭王結怨。
好歹是條金龍,萬一日後成了什麼氣候,搞個謀權篡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别過了頭去,睜大眼睛看着宮宴上的盛況。
這可當真是盛況。
殿中滿堂飛禽走獸,魚貫雁比,各類動物數不勝收,叽叽喳喳混成一片,如大型動物園中的獅虎犬獸全都關在了同一籠中,當真眼花缭亂,看得她喧嚣耳鳴。
宋頌正研究着三尺外的花斑鳥是何品種,便瞧着一隻钴藍蜘蛛邁着八條毛茸茸的跗骨朝她爬來。
燭光下的蛛身竟是妖異的藍紫色,配上一層黑灰色絨毛,細長的蜘蛛腿一根一根看得宋頌頭皮發麻,她最害怕這種多腿毛絨生物。
眼見蜘蛛腿捯饬得越來越快,飛一般到了自己面前,視覺沖擊太恐怖,吓得宋頌下意識往後一躲,生生從座上上掉了下去。
“公主!您,您沒事吧?”
小豚也吓了一跳,是被宋頌吓的,本是好好坐着,怎麼突然從凳子上辄了下去?
動靜太大,惹得前頭的蕭玉也轉過頭來。
“可是我吓着北澤公主了?”
面前站着一位娉婷少女,淺淺地笑着,花容月貌,甚是端麗。
可宋頌一瞧見她肩上斜斜伸出的兩條毛茸蜘蛛腿,如同西遊記中女蜘蛛精飛到了眼前,她心裡便發憷,不敢直視,隻小聲說了句,“不曾。”
“我家小姐乃寶慶郡主。”女子身後的丫鬟開口道。
原是何霏霏口中那位拿來般配慶成帝的蔣鸢兒!
小豚回了個禮,報上了宋頌的名字。
“北澤公主當真惹人喜愛,我年長你幾歲,便喚你頌妹妹可好?”蔣鸢兒盈盈一笑,不等宋頌說話,便又開口道,“聽聞霏霏因為一點小事為難了妹妹,我是特來和妹妹說句對不住的。”
特意來和一個窮國質子道歉,還是個五歲的小蘿蔔頭,她确定自己能聽得懂?
“我與陛下自小一同長大,竹馬之交,關系親厚了些,難免教她誤會。”說罷,又看向懶洋洋打量這邊的蕭玉,輕聲道,“聽聞王爺近日在南書苑聽學甚是勤勉,陛下也心中欣慰呢。”
這話一落,周圍人的目光便向這邊投來,小聲議論着,諸如:“這便是瑾王府那位寶慶郡主啊!”
“聽說太後有意将她許給皇上呢!”
“那不就是我朝未來的皇後?瞧這渾身的氣度,也襯得上…”
蔣鸢兒刷足了存在感,把脖頸揚得更高了些,淺笑着向四周望了一圈,“如此,妹妹且多用些糕點,我先回去了。”
雖然蔣鸢兒自始至終未正眼看過自己,但她走後宋頌卻松了口氣,隻願再也不與這位姐妹打交道。
“你好像很讨厭她?”蕭玉端詳着她的臉色,涼涼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