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間房,但裡面其實比一戶人家的前廳還大,車文星驚訝地放下包袱,摸摸木架上放着的翠竹,又看看牆上挂着的花鳥畫,不住地感歎:“這真是給參試的學子住的房間嗎?要是那些當官的大人,他們的宅子得氣派成什麼樣?”
“大概就是點燈都得花一個時辰的程度。”
車文星不住地啧啧道:“奢侈,浪費,一個人不就睡那幾尺之地嗎?要那麼大幹什麼?”
陶玉京把包袱放下,示意車文星接着說話,随後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牆壁,耳朵貼上聽隔壁的動靜。
“啊,真是大啊,我今晚上要好好睡一覺,今天辛苦死我了啊。”車文星不明所以,嘴裡亂七八糟地說着話配合。
“怎麼回事?”車文星壓低聲音問道。
陶玉京把耳朵收回來,微微皺眉,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妙。
他離遠了牆壁,才小聲地同車文星說道:“隔壁沒有人。”
車文星本來緊張的心聽到這句話後松了,“我還以為什麼事呢,許是隔壁正好沒有住人,你太緊張了。”
“可是我們上樓的時候你可有聽見别人說話?那老伯說這裡已經快住滿了,按這家官驿的規模來說,少說也能住上千人,怎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麼說是安靜得太過分。”車文星沒有經曆過京城的波詭雲谲,但被陶玉京提醒之後也很快反應過來了。他把自己下擺的衣袂揣在腰間,對陶玉京說了句,“你等着”。
就從後牆的窗戶翻了出去。
陶玉京在屋裡等着,隻聽見微風吹過枝繁葉茂的樹木間造成的沙沙聲。沒一會兒,車文星從窗戶翻回來了,頭一句話便是說:“這裡不對勁,我們得趕緊走。”
說着就把包袱挎在自己肩上,要拉陶玉京走。
“怎麼回事?”
“這麼大的地方,就隻有我們兩個人!”車文星說着,就感覺自己汗毛立起來了,剛才順着牆晃了一圈,那種詭異的感覺一直纏繞着他。
陶玉京沒動,“恐怕我們現在不是那麼容易出去了。”
車文星罵道:“老子就是賣人肉饅頭餡,這地方居然比老子還坑。”
近乎上千的考生去哪裡了?
陶玉京不相信驿官有那麼大的膽子,堂堂官驿竟然能讓上千名學子憑空消失。陶玉京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發生的那場大火。
正是秋闱的前一個月,那時他在家中看書,聽見外面響起的喧嚣聲便出去看,誰承想城南角燃起熊熊烈火,幾乎照亮了京城的夜空。雖然後來撲滅了,卻也造成了近乎一條街損失。
不過那時的那場火并沒有波及官驿,官驿所在的位置離那條街還有兩座橋的距離。
考生們難道被關在這條街上嗎?陶玉京覺得蹊跷,幾乎上千的人,如果被關起來了,來來往往的人怎麼會聽不到,而且人又是怎麼運過去的呢?
“來來來,往這邊走。”門外又響起了那個老伯的聲音。
陶玉京和車文星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往門邊走去。
他們透過門縫,看見又有兩個人被引着上樓來,但是陶玉京隻看見兩人的背影。他們被安排在最左邊的那間房,而後老伯下樓,臨了還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車文星縮回脖子,“你看到剛才那老家夥的眼神了嗎?怎麼那麼滲人。”
“看到了。”陶玉京看着打開的窗戶,“文星哥,我們翻窗逃走有幾成把握。”
車文星苦着臉搖頭,“沒有把握。你知道為什麼以這棟樓為中心周圍一圈都是黑的嗎?我剛才看到了,都是站的穿着盔甲的士兵,就怕咱們逃跑呢。”
這樣一說陶玉京就知道是誰的手筆了,普天之下也隻有一人才幹得出來這種事——林立誠。
他本以為林立誠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沒想到他竟如此狠毒,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暗地裡還偷偷害了這麼多的學子。
“原來是這樣。”
坐以待斃可不行,陶玉京又同車文星說了幾句,車文星立馬捂着胸口大叫起來:“诶呦!我的心好痛!”
他嚷嚷得讓整層樓都聽得到,那剛剛進去的兩人也出來看。
“好痛,好痛,不行了,要死了!”車文星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而陶玉京也演起來了,緊張關切地問道:“弟弟!弟弟!你沒事吧?!!”
驿官聽見動靜帶着人從樓下趕上來,打開門就見到這樣一幅場景,“這是怎麼了?”
“大人,我兄弟先天患有心疾,現在恐怕是發作了,麻煩你能派幾個人送我弟弟去找大夫嗎?”
“令弟現在這種情況恐怕不宜走動,這樣,我讓人現在立馬去請大夫。”驿官立馬叫了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