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内沒有半點聲息,一道修長的身影斜倚在桌旁,他一手端着杯子,袖口半挽,露出一截蒼勁有力的臂膀,林景星站在空曠寂靜的公司裡,整個人被陰影籠罩,神情模糊難辨。
這兩天他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尤其是瞥見林惟春後,無法言說的壓抑一股腦湧上,“哧”地一聲,星星點點的火光燃起,他指間夾着煙卷,就着這一城燈火,緩慢地抽完了這支煙,嗆鼻的煙味缭繞,又至消散無蹤,他靜靜地站了許久,毫無睡意,僅僅眨了眨眼,以此來緩解酸澀疲色。
有哪一盞燈會因他、因恒星而亮起呢?
熱鬧喧嚣,徹夜不休。
他總不能一直靠着背景人情接外包,這不是他遠走桐城的本意。
“嗡嗡。”
屏幕短暫亮起又熄滅,他沒有理會。
“嗡嗡。”
林景星拿起手機,點開消息。
“浩瀚科技的活動請了畫墨傳媒,這些是他們公司的代表作品。”
一張張精美的圖畫接連不斷地發來,這些皮膚原畫個個精美,風格大差不差,尤其是臉,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林景星皺起眉頭,點開一張聖誕遊樂園背景的畫作,畫中女獵手扛着獵槍英姿飒爽,高馬尾短夾克,如果說那些帶子也能被稱之為夾克的話,黑絲短靴,隻是絲襪破碎,露着大小不一的洞口。
他一時無言,彈了一串省略号發過去。
如果浩瀚科技聖誕活動也采用這樣的畫風,他敢斷定活動撐不了一個月,實在低俗博眼球,隻能吸引一波人,而後便将陷入頹勢,甚至卷入更為危險的麻煩中。
陳數青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的想法,他秒回:“這皮膚賺了八百萬,如果不是出事了,會賺得更多。”
“什麼事?”
“玩家大面積不滿,兩邊吵架,陷入了輿論糾紛,越演越烈,但負責人徐秋深被股東徐兆輝力保,也沒把他怎麼樣,畫墨傳媒全身而退。”
這種事無論在哪都屢見不鮮,職場上波雲詭谲,他早已司空見慣,但不湊巧,這恰恰是他最不喜歡的,按照旁人的話說,就是自持清高。
林景星:“丢人。”
“但畫墨确實有點實力,久負盛名,如果能和他們達成合作,興許效果不錯。”
林景星:“大不了我找别人來做。”
“随你。”
陳數青笑笑,并不勉強。
他補充道:“畫墨在燕京也有背景,營銷費可達千萬。”
這年頭誰不靠營銷,何況是這種響當當的公司,難道剛來桐城便要樹敵無數,況且,冤枉的人也不是林景星,這事跟他們毫無關系,自然也毫無影響。
浩瀚請了知名公司,可是恒星呢。
燕京的關系他也有,如果是他開口,絕對能橫插一杠子,踩向铮一腳,陳數青也未嘗不是這個意思,有了強有力的盟友,他的勝算也能多些。
他再次點開那張熱辣辣的作品,眼神清明,唯有審視,除了那抓人的外裝,這張圖的背景也值得研究,聖誕樂園,聖誕樹上挂滿鈴铛和星星燈,旋轉木馬甜美浪漫,整張圖帶着股迷離誘人氣息。
深秋獵人·阿缇娜。
深棕色的頭發微微卷起,她笑容明豔,大方利落,褐色的瞳孔幹淨透明,不同于出現最多次的那張尖尖妩媚的臉,她的臉部輪廓更為柔和圓潤,自然而然地散發着可愛魅力。
看多了那張千篇一律的臉,突然出現一個略顯俏皮的人物來,着實令人耳目一新,但這身暴露着裝實實在在地毀了她,瞬間拉低了格調,落了俗套。
可這樣的作品也賣了幾百萬。
一文不值是清高。
回顧他“輝煌”的過往,每個項目無一例外都是艱難地運營個一年半載,堪堪賺個本錢,便難以為繼,慘淡收場,他試過格鬥類、冒險類、角色扮演類等等,卻始終沒有一個成氣候。
“咚。”
他指尖輕敲桌面,修長白皙的手指宛若在鋼琴上跳躍,彈出一個個沉悶無謂的音符,韻律單調空洞,喑啞難聽。
淩晨三點的桐城夜晚,萬籁俱寂,燈光兩盞。
他甚至看不見漫天星辰,唯有烏雲密布,清冷的月光透過雲層的縫隙零星落下,清輝一處,卻毫無溫度,他立足于黑暗中,窩在狹小簡陋的公司,猶如困獸之鬥。
桐城的冬天竟也是這樣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