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多羅的太陽在空中高懸,刺目的陽光讓姜問渠不禁眯了眯眼睛,這些天的通話中,虛拟人像的延遲越來越久了,李長亭越走越遠,他是到底是往哪兒去了?
“姜工,”女孩的聲音細弱蚊吟,“這個要怎麼做?”
姜問渠擡眼一看,說話的人是蘿絲,她身後跟着彼特和渡岸。太空軍對發型沒有太大的要求,隻要不影響操作就行。姜問渠的目光在皮特刻着“忍”字的寸頭上停留了幾秒,覺得他跟安妮應該很有共同話題。與彼特的張揚不同,渡岸則偏安靜,他帶着黑框眼鏡,臉頰兩側均勻地長着些許雀斑。
“凱瑟琳呢?”姜問渠朝後看了一眼,沒看見人。
“凱瑟琳去育兒室了,小瑪特最近有點受涼,她不太放心,”蘿絲小聲說道:“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凱瑟琳甚至比蘿絲還小一歲,她的孩子是一年前塞納星犯罪率最高的時候生下的。凱瑟琳的經曆就是這個星球上一大部分不幸的女孩的經曆,而蘿絲則是代表了這個星球上剩下的稍微幸運一點點的女孩們。
在姜問渠的四個學生中,隻有皮特的成長經曆稍微好一些,沒有怎麼遭受過強迫、辱罵和霸淩。
“姜工,”皮特問道,“聽說你來自大行星,大行星真的人人都會開機甲嗎?”
姜問渠略一歪頭,“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好奇,”皮特撓撓他刻着“忍”字的青頭皮,“我沒法開機甲,模拟訓練中,我一上機甲就頭暈、惡心,感覺天旋地轉的,什麼也幹不了,光想吐了。”
“别的星系都覺得我們是下等人,覺得我們有基因缺陷,說我們的基因是本來就應該被自然淘汰的基因。有時候我甚至都覺得他們說的對,不然他們怎麼都能開機甲。想是這麼想,心裡還是有點不甘心,我就是想确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是有基因缺陷所以才開不了機甲的?”
從小在東方星上長大,姜問渠他身邊的所有人确實都不存在這個問題。東方星上的孩子在進入人造子宮之前,他們的父母會給他們進行基因測序,有目性的更改一些基因片段,在這種人工幹預下,他們幾乎從小就是完美寶寶。
姜問渠一直認為自己跟他們一樣,直到五歲那年,姜守拙帶着他坐星艦前往另一個星球度假,姜問渠在星艦上吐的死去活來,面對周圍旅客異樣的目光,姜問渠敏銳地發現自己似乎跟别人不一樣。
他無法乘坐星艦,當然也就無法駕駛機甲。面對同齡人的嘲笑,姜問渠含着眼淚問姜守拙為什麼?為什麼隻有我會這樣?為什麼我跟他們不一樣?
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姜守拙垂在兩側的大手蜷縮了一下,他擡手摸着姜問渠的腦袋,久久未說話。
姜問渠沒有正面回答皮特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很想開機甲嗎?”
“當然想,做夢都想!”皮特瘋狂點頭,點完頭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很有得隴望蜀的嫌疑,不太好,于是心虛的低下頭。
“這個給你,”姜問渠遞過去一個小方盒。
打開方盒,裡面是一對耳塞,這是當年姜守拙最後想出的解決方法。他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在下班後研究了一個耳塞型的前庭器訓練儀。
“它曾經幫助過我,希望也可以幫到你,”姜問渠說道。
停在個人終端頁面“撥打”按鈕上的手指最終還是縮回去了,李長亭收回的手指握成拳頭垂落在身側。
“想打,就打呀,”歐也尼亞從李長亭的身旁探出來,“要是接到你的電話,我爸肯定高得要昏過去了。”
李長亭沒理他,歐也尼亞有些失落,他望着李長亭高大的脊背,憤憤道:“怎麼你也是個膽小鬼!”
話音剛落,歐也尼亞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騰空而起,李長亭捏着他後脖頸的衣服把他拎到自己面前,一大一小,四目相對。
“多嘴。”李長亭說道。
歐也尼亞沖着他做鬼臉。
李長亭皺眉,他簡直百思不得其解,姜守拙和姜問渠到底為什麼能創造出這樣一個活寶。
門鈴響了兩聲,李長亭道了聲進。
金妮推開門走進來。
域外在奧蘭多羅星系邊緣的邊緣,距離奧蘭多羅的太陽十分遙遠,這裡氣溫基低,條件惡劣,十分不适合人類生存。百年前星盜被驅逐到這裡,在這裡建立了人工大氣層、生活用水系統和供暖系統,這才使得這個星球略微的宜居了一點點,起碼凍不死人了。
這裡風雪大,房屋普遍偏矮。李長亭他們住的賓館就是一排呈“回”字形排列的小房子,房檐朝外延伸半米就是走廊。
金妮從風雪中走來,渾身都裹着一層冰涼的寒意,她摘下兜帽,脫下鬥篷,搓了搓手道:“打探到了一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