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的車型并不逼仄,但在這種暴雨天難免會給人造成壓抑的感覺。
周令許的外套一直在林司讓手上,沒穿,上車後小心攏在膝頭,好似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弄髒它昂貴的面料。
車内的氣溫不算低,甚至有些熱。雨刮器機械地擺動,車窗上洇了層薄薄的霧,周令許扯了兩顆紐扣。
鼻腔裡滿是林司讓的味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股味道似乎更濃郁了。
周令許有些口渴,但車裡沒水,他隻好一路忍耐。
停在單元樓下時尚還不到十點,林司讓問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的邀請聽起來很單純,純粹是出于禮貌和對周令許的好感。很可惜,周令許沒能從其中讀出任何暗示。
大雨中的景象并不真切,周令許稍作遲疑:“算了。”他說:“下次吧。”
林司讓點點頭,遞回他的外套,周令許沒接:“穿進去吧。”他将傘給了林司讓,在他即将下車時忽然将人叫住。
“嗯?”林司讓伸向車門的手微微頓住。
他并非看不懂周令許的目光裡的他意,隻是視而不見,佯裝不懂。林司讓很清楚,這兩天已經是周令許耐心的極限了。
“怎麼了?”林司讓問。
靜默的時間不算久,周令許微笑:“早點休息。”
林司讓定片刻,手指在傘柄上摩挲,好一會兒,才好似鼓起勇氣叫了聲“哥”,頗為艱難地開了口,問周令許:“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對于兩個已經發生過關系的成年男性來說,這麼問其實挺沒意思。周令許從不吝啬情話,但不管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郎情妾意,不過是逢場作戲,圖個你情我願的快活罷了。
微敞的前襟露出一小片泛紅的皮膚,周令許将車窗降下一道縫隙,冷風吹進來,他像過去每一次那樣回答:“當然。”
林司讓是個敏感的人,是以,周令許展現出了更多的耐心,視線落在他的眉眼,一路遊移,從眼,鼻,唇,再到光滑的脖頸,停在那顆痣上:“怎麼這麼問?”
林司讓搖搖頭,嘴唇輕輕抿住,仿佛在經曆一場和自己内心的辯論,好久,再次開口:“那……你要留下來嗎?”
這時候其實隻要一個回答就好了,可周令許偏偏要多問一句:“林老師什麼意思?”
“沒……”林司讓窘迫地攥了衣角:“我就是……”
手裡的傘被他摩挲出了溫度,周令許視線微擡,十分好心情地彎了眼眸。他沒再為難這位内斂的中學老師,而是拿過他手裡的傘,下車繞去另一邊,用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雨點打在傘面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甚至在某個時刻壓過雷聲。不同于連綿小雨帶來粘膩和潮濕,這種這種傾瀉而下的大雨反而讓周令許感到舒暢。
暴雨、酒精和一場酣暢淋漓的□□,沒什麼比這更讓人亢奮的搭配了。盡管段洺曾不止一次将此定義為——有病。
黑傘斜斜向着林司讓偏去,周令許很溫柔,縱然是虛僞的,也不妨礙林司讓振奮。
周令許愛他,哪怕周令許自己都還沒有發覺。
一把傘很難為兩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帶來很好的遮擋效果,周令許肩膀濕了半邊,他收了傘,雨水順着傘尖滑向地面,很快便積了一窩水窪。
樓道的燈仿佛壞了,時明時暗,老舊的電梯井傳來吱呀呀的聲響。周令許眉頭蹙起來,一旁的林司讓始終沒有說話,大約是對即将發生的事感到緊張,手指一直攥得很緊。
周令許又古怪起來。
這樣一個人,怎麼看都不該是會和第一次見的男人滾上床的性格。
周令許的目光落在那片光滑的後頸。
或許,林司讓那晚也喝多了酒。那種氣氛下,人難免受到影響,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當然,也不排除吊橋效應存在的可能性。
那晚的記憶實在太零碎了,周令許隐約記得耳畔傳來略重的喘息,也僅此而已。他甚至不知道兩人究竟做了沒有。
電梯門打開,林司讓先一步邁進去。
這時,電話響了。
陡然響起的鈴聲阻止了周令許的動作,他停下來看了一眼。
徐舟。
他們似乎沒熟到互相打電話的程度,周令許沒打算接,微信卻彈出消息。
是一則養育貓咪的注意事項。發信人——徐舟。
周令許突然想起,他離家前隻留下了小份量的貓糧,又開始回憶,不确定他門窗有沒有關好,那隻貓會不會跑出去,再一次掉進泳池。
林司讓在看他,似乎預料到了什麼。
“抱歉。”周令許退一步:“我突然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