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開
虞芙看不見謝玄瑜,隻能聽見他冷漠的話,她愣愣地在僵在地上,沒問謝玄瑜為什麼會在這裡,也沒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虞芙忍着沒吭聲,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她默默地爬起身,自己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朝着遠離謝玄瑜的方向往後退。
不發出一絲聲響。
她看不見,走不遠,隻能退到床沿上,她低頭蹲坐着,雙手抱緊自己的小腿,埋着頭,把自己蜷縮起來。
倒春寒,地面冰涼刺骨。
虞芙腦袋昏沉,不甚清醒。
房間裡靜谧無聲,仿佛謝玄瑜不曾存在一般,虞芙也下意識放輕了呼吸,開始思考眼前的問題。
她為什麼會突然昏迷?昏迷之前,她記得似乎有人朝她走來,那人是誰?是林巧思和林新台的人嗎?
她現在又在哪裡?難道是被他們又帶到了林府?可若是如此,他們又在哪裡?
最重要的是,謝玄瑜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因為眼盲的緣故,無法出去,難道謝玄瑜也沒辦法出去嗎?
剛剛聽他的聲音,還有他身上異常的高溫,他應該是身體不适,難道……虞芙偷偷擡眼看向謝玄瑜所在的方向。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隻要細心去聽,能聽到謝玄瑜刻意放輕的沉重呼吸,急促而難耐,似乎在壓抑這什麼。
虞芙心裡不由開始擔心。
難道,他也跟她一樣,中了林家兄妹的計?而且看樣子似乎還受了傷,那他現在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他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嗎?
虞芙腦袋昏沉地胡思亂想,可始終想不出來,她出門時穿的不多,此時冷風透着窗戶滲進來,激起一陣陣戰栗。
虞芙不免又開始亂想:如果她都這樣,那受了傷的謝玄瑜,會不會更難受?
她又忍不住,擡頭看向謝玄瑜的方向。
謝玄瑜是整座府唯一對她好的人,她不想他因為自己被牽連,也不想再麻煩他了。
她是不是應該過去,處于禮節詢問一下?
虞芙踟躇了。
此時此刻,謝玄瑜正經曆着莫大的折磨。
藥性爆發階段,本就難耐。
虞芙的視線,像一道道藤蔓一樣,纏繞着謝玄瑜,他強行壓下的藥性,在虞芙的目光下,一寸寸被引燃。
他封住自己的穴道,強迫自己運功,想再次将藥性壓下。
然而,這藥早已深入血脈之中,越是運功,則越引發藥性遊走在四肢百骸。
當謝玄瑜察覺不對時,媚.藥已入心脈,謝玄瑜喉頭一甜,渾身開始泛紅,冷玉般的臉頰上冒出壓抑而出的冷汗。
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破門而出,可……既然奸細在此,很難判斷外面是否有外應,以他現在的情況,不可輕舉妄動。
進退維谷,謝玄瑜此生,從未經受過如此折磨。
此時此刻,虞芙跟他相距一陣間屋子。
然而,她的每一縷呼吸,每一個眼神,甚至是身上散發着如海棠花一般的味道,都一絲不漏地傳到了他的意識之中。
她是奸細,謝玄瑜竭力保持清醒。
他彙内力于指尖一點,撩起手臂,毫不猶豫地用指尖劃開一條口子,鮮紅滾燙的血液立刻順着手臂流出,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瞬間的刺痛,喚回了謝玄瑜暫時的清醒。
他心裡有了數,隻要把藥用内力逼至一點,再順着傷口排出,便可解毒。
然而,正當他打算劃開第二道傷口時,虞芙的聲音忽地在他身後響起,他一個心神不穩,指尖内力霎時潰散。
被強壓下去的藥性,鋪天蓋地席卷至全身,謝玄瑜徹底被藥性淹沒,眼睛瞬間紅了。
“殿下?您怎麼了?”
虞芙跌跌撞撞地摸索至謝玄瑜的身邊,手上觸及一股溫熱黏膩的液體,虞芙擡手輕輕聞了一下,臉色慘白。
自父母去世後,她便對血腥味兒極為敏感,因此當謝玄瑜劃開傷口時,她便聞到了謝玄瑜身上的血腥味。
她心裡一急,也就忘了謝玄瑜一開始的冷漠,茫然地摸索到他的身邊。
謝玄瑜用殘存的最後的一絲理智,極為冷淡粗暴地推開她,不過氣息早已不穩。
“别靠近我!”
虞芙被推的又是一個趔趄,她僵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可謝玄瑜實在是太過反常,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問:“殿下是受傷了嗎?”
謝玄瑜臉色極為難看。
虞芙不來,他還能勉強壓制住,可如今她一過來,他體内的藥性如同煮沸的沸水,在四處尋找出口。
他剛剛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将虞芙按住。
此時,月光透過窗棱,将清輝灑在她的身上,明明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她卻仿若誤入凡塵的仙子。
皎潔,白淨。
完美的,想讓人摧毀。
她的眼睛盈盈如水,在月光下泛着漣漪,貝齒輕咬着櫻唇,怯怯地看向他。
或許是眼睛看不見而害怕,渾身輕顫,月光下,謝玄瑜能清晰地看見她脆弱而白皙的脖頸,胸前的襯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上面那朵刺繡海棠仿佛也盛開了。
謝玄瑜甚至,嗅到了海棠花香。
虞芙雖看不到,卻也敏感地感覺有熾熱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她羞赧地垂眸,有些不自在地退後一步。
可一想到謝玄瑜身上的傷,虞芙又堪堪忍住了心裡那抹怪異,小聲試探道:“殿下,我可以幫你。”
江安鎮發洪水時,她也随着村醫學過如何包紮傷口。
謝玄瑜眼神幽深,定定地看着虞芙,啞着聲:“你怎麼幫我?”
還未等虞芙回答,他又接着冷聲嘲諷:“你都不知道我怎麼了,卻說要幫我?”
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刻薄,虞芙心裡仿佛被刺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謝玄瑜身體狀況如何,但僅憑謝玄瑜的聲音,虞芙覺得他問題應該不嚴重。
可謝玄瑜如此抗拒讓别人幫忙,虞芙猜想,應該他身份不便,不能随意找大夫。
虞芙盡力掩蓋心裡的失落,她欠他的,如今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虞芙鼓起勇氣,朝着謝玄瑜道:“殿下若不便讓他人處理,我可以為殿下幫忙。”
聞言,謝玄瑜眼神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