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武擺了擺手,雖然恨不得再吃一口,可他好歹是飯店經理,怎能做出這麼出格的事。
他跟在小姑娘身後,看着小姑娘叫号,“第十号是哪一桌的人?”
“在這在這。”說來也巧,那一桌人剛好是剛才給年玲苑說過話的姑娘小夥。
年玲苑一路端來那碟菜還真讓不少人眼睛看直了,小夥子看見其他人饞的直吞口水,心裡别提多驕傲了,這可是他們廠裡的工友,盡管也饞的慌。
幾個人目視菜被放下,彼此對視了一眼,就猛抓起筷子夾起一塊茄子,吃完一塊後,幾人顧不上說話贊歎,急忙朝着下一塊出發,一盤菜就這點茄子,可不能便宜其他人!就算是工友也不行!
其他人看到小姑娘做出的菜這麼好吃,紛紛抹了下口水,催促道:“小姑娘,該咱們幾個了。”
年玲苑手感正熱,頓時大拍胸膛,“沒問題。”
于是整整一下午,年玲苑都在廚房裡忙活,學徒冷淡的表情早已轉化為興奮,畢竟這小姑娘是有真材實料,也是真教他怎麼做菜的,哪像兩位師傅,大概是覺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吧,總是對他藏一手。
而張經理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現在盡管也還有些瞧不起人,畢竟在他眼裡年玲苑是算沒事找事的那一撥人,可人家幫了你,還汗淋淋地在廚房裡忙活,說話時還總是時不時冒出一句‘為人民服務’,整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一切忙活好後,年玲苑擦了擦汗,問張經理這裡有沒有換衣服的地方,就去将工裝換下來,換上帶補丁的衣服,這會兒也沒人覺得她穿着不好了,有這門本事在,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
張經理不大好意思道:“你說你是過來找房子的?”
年玲苑點頭,“是啊,我剛去四廠工作,單位房還分不到我這裡,我就想去附近找個房子租,錢不是問題,但我總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你想找個啥樣的房子?”張忠武也算琢磨過來了,這姑娘就不像是要租房的,反而像是要将人家房子買下來的。
學徒楊天賜忍不住問一嘴,“年小師傅,你是想離廠裡多近的?”
年玲苑笑了笑,“我要求比較高,想找個帶院子的大房子,就一家五口住的那種,旁邊鄰居不太多,距離就不是問題,我還買了自行車。”
一家三口肯定還是小房子,她的目标是四五六七八人都能塞得進去的那一種,房子得住着寬敞才舒心,将來就她和爹娘三人入住。
“小同志,我倒是知道有一戶人家跟子女進京了,他那件房子能住得進五六個人,也帶着大院子,裝修也是很好的,唯一的條件是他們房子不能租隻能買,你也知道,有些房子租了就不值那個錢了。”
“張經理,我想去看看!”年玲苑激動的眼睛都紅了。
“行,我給你他們家的地址。”張經理心道自己果然沒琢磨錯,隻是他也有一個要求,“小同志,下回我要是有事想找你幫忙,你能過來一趟嗎?”
要是趕上接待外賓,他這飯店的兩位師傅又出事的話,還能找個人頂頂,這小姑娘手藝,在他看來,比兩位師傅的手藝還好啊。
“這沒問題。”年玲苑點頭,二話不說将廠裡的電話寫下來。
……
回去路上,年玲苑哼着小曲,今天太晚了,明天就去看房子,就是這錢還得再想想辦法,今晚就跟爹娘去翻山越嶺吧,或是明早去山上再翻翻。
總得将錢備齊,這些天下來,她手裡的錢早就不夠一千塊了,這個還沒改革開放的年代盡管說房子屬于分配制度,不允許私下買賣,可實際上,還是有少量允許私有的平房小院。
就是她是農業戶口,非城鎮戶口,這買賣房子是不可行的,她想明天過去跟那家人商量一下,看他們能不能等等她遷入城市戶口,這些年來城市準入制度确實限制了不少農村人轉變為城裡人。
而且等1977年11月,□□正式提出的嚴格控制農轉非的規定,到那時候農村戶口變為城市戶口就更艱難了,差不多一年時間,能不能順利農轉非,年玲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還是挺忐忑的。
但是再忐忑也沒用,年玲苑一直以來挺樂觀的,這條路不行還有下一條路嘛,等高考後她考上異地大學就能轉戶口了,這也是農村學子轉為城市戶口的一條路。
隻是那時候,她也不需要在這縣城買房子了,去市裡買倒有可能,國人講究落葉歸根,可她對大河村沒啥歸屬感,幹脆不遠不近的,也好過日子。
回村路上,年玲苑順路去公社買了一把錐子,娘說自家那把壞了,沒法納鞋底,又買了五包經濟型香煙,就那種0.13元的勇士,便宜管飽,是想着房子建好那天給叔叔伯伯們抽。
不過年玲苑沒想着立馬回到村裡,還繞了一下路來到河邊,此時河邊空無一人,都忙活去了,她找個隐蔽的地方,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塊香皂,使勁洗搓着工裝。
有句話這樣說,未成之事,言多必失,她也不會傻愣愣在院子裡洗幹淨衣服再晾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