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的奴仆買賣有兩種,一者賣身,此身皆是主家;二者賣力,隻受雇于主家。
杜宣緣買的都是前者,身契在她那裡,陳仲因自覺無權處置這些人,便叫他們各尋地方,等杜宣緣回來。
然而杜宣緣買下他們的時候并沒有給他們分配什麼,隻說了一句“但憑夫人吩咐”。
可夫人是誰?
那開門的妙齡女子行為舉止極有分寸,又冷着臉不理人,看上去像是位客人,然而偌大的宅院裡除了她也沒别人了。
四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各自找活去做,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被派遣到陳仲因這兒,他們覺得這位姑娘即便是客人,也應當有待客之禮。
到底是杜宣緣花了一個金元寶買回來的仆從,想得十分周到。
然而陳仲因就像是個緊閉外殼的蚌蚌,實實在在的油鹽不進,隻在那丫鬟叩門的時候掃了眼,直言“不需要”後便閉門不出,搞得小姑娘不知所措,别無他法便守在了門口。
叩門聲響起,倚窗讀書的陳仲因擡頭,望向大門,已經有人前去開門了。
門扉大開,方才叩門的居然是杜宣緣。
陳仲因一怔,放下手中的抄錄,起身向外走去。
隻是目光瞥見緊随其後的張封業,他步子一頓,關上窗子轉而拿起挂在床頭的帷帽。
五個孩子各自拿着他們老房子裡帶過來的東西,簇擁在杜宣緣左右,又小心翼翼偷瞄着周圍的環境。
開門的漢子名喚守福,杜宣緣沒給他們改名字,讓他們用自己熟悉的名字就好。
守福看到這麼些小孩子也是一愣,恭恭敬敬向杜宣緣詢問這些孩子的來曆。
“朋友家的弟弟妹妹,托我照顧,北面那三間房可收拾出來了?”杜宣緣問道。
聽見動靜趕來的玫夏一面擦手一面上前應話,後邊還跟着幫忙打掃的招祿。
杜宣緣叫阿春跟着玫夏去他們的房間安置,又環視一圈,問:“梅香呢?”
那個年紀最小的丫頭,也是她專門挑來看顧陳仲因的,免得小陳太醫又因為各種原因把自己餓暈過去。
在那群小丫鬟裡,杜宣緣第一眼就看中“梅香”這個名字。
忍冬而磨砺出的幽香。
話音剛落,戴着帷帽的陳仲因姗姗來遲,身後跟着還有些孩子氣的梅香。
杜宣緣笑眼一彎,上前挽住陳仲因的手臂,又伸手摘下他頂上的帷帽,笑道:“在家不必戴它。”
陳仲因瞥了眼張封業,見他神色無異,便猜測杜宣緣恐怕是跟張封業閑聊時試探出來他從前沒見過被皇帝金屋藏嬌之人。
因為想着事情,陳仲因便隻朝杜宣緣“恩”了一聲。
後邊的張封業看到杜宣緣這身體的容貌,也滿眼贊歎,對杜宣緣道:“弟妹姝色,為何總是戴着帷帽?”
陳仲因垂着眼睛不搭理他——這又不是他想要的容貌。
杜宣緣笑道:“謎底就在謎面上,還望張兄千萬不要對外宣揚陳某家有絕色美妻。”
張封業恍然,再次信了杜宣緣的鬼話。
杜宣緣留了張封業吃晚飯,張封業也沒有客氣的意思,她請張封業稍坐,叫梅香待客,自己則是又帶着“妻子”溜回房去。
他倆當然是分房睡的,但這回杜宣緣把陳仲因帶到自己房中,陳仲因雖有些疑惑,還是乖乖跟着她進到屋中。
杜宣緣瞥了眼他,心下歎道:太乖了,還是得替他撐撐腰,不然要被别人欺負慘咯。
她将一方雕工精湛的匣子擺到陳仲因面前,道:“咱家的全部資産,交給你了。以後家裡仆人的工錢、平日支出就你來負責啦。”
匣子一打開,金光便從裡邊傾瀉而出。
陳仲因愣了下,随即推拒道:“不可——”
“為什麼不可?”杜宣緣歪頭打斷他的話,“小陳太醫,我在外辛苦掙錢,你怎麼不幫我把家打理好啊?”
陳仲因抿唇,道:“在下隻是暫住貴宅,不敢擅動。”
杜宣緣撇嘴,把匣子往他懷裡一推,道:“這有什麼?你現在還用着我的身體呢,該用用、該花花,不要虧待了我的身體啊,我可不想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陳仲因,享受起來啊!”
“什麼香膏香露、胭脂水粉,都給我買起來!”
陳仲因:……
這些東西,就是他自己有錢也不會給自己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