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還不到十四歲，連個女人都還沒碰過，哪來的兒子？

這些人實在太奇怪了。有時候她們的眼睛就像長在皇宮裡，甚至就潛伏在他身邊一樣。有時候彷佛懂得些他不知道的東西。有時候又瘋瘋癫癫的，總愛胡編亂造。

不過略一深想，倒也能理解。畢竟很多老百姓眼裡的皇帝也不過是用着金鋤頭刨食的人。

這些妖女多半來京城都沒來過，憑着傳聞知道了皇帝有幾個兒子，便開始在這裡抹黑皇子們。不就是為了給她們自己造勢嗎，他懂。

他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他要揭穿她們的謊言。

【力拔山兮：老四什麼時候跟着康熙爺禦駕親征的？大阿哥什麼時候封的爵，他不是個平頭阿哥嗎？】

至于說他的弓隻有四力半那句……

算了，，每句話都争論一遍也沒什麼意思。

挑兩句随便論一論就成。

【你爹來了：康熙三十五年二月。不信你自己查去。康熙這次親征葛爾丹，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都跟着去了。老八在幾人裡年紀最小，但奉命管理火器營。剩下的幾個皇子各領一營，除了老四這個劃水鍍金的之外，别人都上陣了。隻有老四，靠寫了幾首酸詩刷存在感。】

四爺看了好幾遍，每個字都平平無奇，但合起來卻似長刀利刃一柄柄砍向他。

他一時覺得這人應當認識他，甚至和他幾世的仇怨，不然為了抹黑他連幾年後的事情都編出來了？

一時又覺得很不可思議。她說的太真，就好像這些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樣。

【妹妹頭：剛才我去查了一下，還真是樓上說的這樣。三十五年九月康熙又禦駕親征，這一次隻帶了老大、老三和老八。這說明二月份那次老四表現的肯定不好，而老八多半表現很突出，不然不會把六人中最小的老八又帶上。】

第二次老五老七也沒被帶上，為什麼隻盯着他說？這些人就是在針對他。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四爺忍不住扶額。他真是被氣糊塗了，現在自己被針對與否已經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已經不是編戲文抹黑他那麼簡單的事了，難不成這些人會什麼占蔔之術，能精确推算出幾年後的事情？

思來想去許久，他想到一個驗證的方法。

斟酌再三，他竭力模仿着這些奇怪女子說話的方式，以謙遜的口吻發了一條新回複。

【力拔山兮：感覺大家都好了解清朝的事情，好博學！請問有沒有人知道，康熙三十年八月二十日發生了什麼事？】

幾年後的事情太遠，無從驗證。

但如果這些人能把明天會發生的事情預測出來，那……

看到新回複，正在後院練習拉弓瞄準的幼珍精神一震。

妙哇！

能問出這句話，代表着四爺已經感覺到帖子裡的網友奇異之處。

她現在無比期待四爺被劇透後，會是什麼反應。

【妹妹頭：唔，時間這麼具體的嗎？那不太好查啊。】

四爺眯眸，是不好查還是根本查不出呢？怕被拆穿吧！

但，沒一會，有人回複他。

【你爹來了：@力拔山兮，康熙三十年八月二十日，麻子把福建按察使張志洞升調為江蘇布政使司布政使。就查到這一件事，别的不知道。】

四爺腦子裡“嗡”地一聲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沒想到這個刺頭竟然敢說，竟然真的能查到？

良久，他回複：

【好厲害，在哪裡查到的？】

【你爹來了：麻子的實錄喽，你問這麼具體的日期事件，也隻能翻這些查了。】

帝王實錄？

這可能嗎？四爺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實錄，連他這個親兒子都見不着。

所以，這個刺頭是皇阿瑪身邊日日随侍的史官？或者是史官的親近之人？

這倒能解釋為什麼這些妖女知道宮裡那麼多事。

可并不完全能說通。史官必須忠實記錄已經發生的事，且記錄、核實、入檔、封存等等步驟缺一不可，他們不能造假，也無法預測還沒發生的事情。

江蘇乃富庶之地，布政使為一方大員，管着行政、财賦。這樣的位置，多少人都盯着。

他那乾綱獨斷、英明神武的皇阿瑪，是不會提前把真正屬意的人選透漏出去的。

現在，隻能等待。

四爺從沒覺得時間會過得這麼慢，慢到他覺得等待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他隻好更用力揮拳，更用心讀書，以求暫時忘記那折磨人的帖子。

偶爾還有新的回複冒出來，多數都是沖着他“哈哈哈，四力半。”

嘲諷他武力值低，似乎能讓她們得到很多快樂。

但這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會靠着文韬經略成為皇阿瑪最倚重的兒子！他也會努力精進騎射，絕不會是最拉胯的那個！他會證明，一個滿人，哪怕隻學文，也能辦好差。

傍晚

四爺好不容易放學回到乾東三所，幼珍還在練箭。

“福晉怎麼練起這個了？”被“嗖”聲吸引而來的四爺心底隐約升起不悅，但還是盡量不讓眉頭皺起，免得吓到面前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