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怪物?”
老劉算是活的很久了,怪事轶聞聽得也不少。但百聞不如一見,空蕩蕩的雪地中突然出現這麼一排腳印難免叫人汗毛直立。
姜泠輕輕搖了搖頭,一步步靠近枯樹,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狂風乍起,漫天飛雪被吹得粉碎。待到人的視線被完全擋住後,風雪又突然停了。
老劉和姜泠睜開眼,面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呐?給二位客官拜個早年了,大吉大利叻!”——聲音又尖又細,說話的人卻是一個隻到姜泠膝蓋處的矮個男人。
這人穿着一件銀線織成的馬褂,一體黑色燈籠褲,手提一盞發舊的紅燈籠,頭上還蓋着一頂瓜皮小帽。
舊燈籠正對着兩個人,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繁體“喜”字,可怎麼看都叫人覺得瘆得慌。
“你是什麼人?”老劉厲聲問道。
“瞧您說的,我是這客棧的老闆啊。”
矮個子眼睛擠成一條縫,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身後——雪地上憑空出現一座兩層老式小木樓。
樓門前一左一右分别挂着兩串燈籠,左邊的燈籠是白色,從上到下整整齊齊碼着五個“奠”字;右邊的那一串和老闆手裡的一模一樣,陳舊的紅色,大大的“喜”字。
老劉頭頂突然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他回頭一看,隻見那枯樹上也不知何時挂了幾串燈籠。此刻無風,燈籠最底下的穗子卻晃晃悠悠地前後蕩着。他大驚,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聽見那道尖細的聲音說:
“怎麼樣二位客官,考慮好了嗎?這天寒地凍的,我瞧這位小兄弟情況也不大好,你們不妨來我這小店熱乎熱乎,總好過在這兒挨凍嘛!”
“您說的對,隻是不知道您這客棧是活人店還是死人店?”姜泠報以同樣的微笑看向店老闆,一旁的老劉聽得心中直發顫。
矮個子老闆幹笑了兩聲,回答她,“我們這是百家店,甭管哪路人都隻管放心住,絕對安全。”
“那就好,那就聽您的,先去店裡休息休息吧。”
老劉臉色大變,他覺得同行人這是在自尋死路——這種荒山野嶺的晚上突然出現的客棧能是什麼正經地方?
再說這個老闆,長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打扮也不像現代人,他要麼是個心懷鬼胎謀财害命的主,要麼壓根就不是人。
沒等老劉阻攔,姜泠已經扶着劉猛跟上了老闆的步子。他急沖沖跑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呵斥道,“你找死嗎?跟着他走,萬一他…”
“噓。”姜泠打斷了他,“你不想還沒進山就先被凍死,我也不想。放心住下吧,我不會讓你死的。”
老劉活了百十年,大的本事不見長,可察言觀色、看人識人的本事卻是精進了不少。他聽同伴這麼說,一顆心姑且從嗓子眼落回肚子,然後乖乖跟着老闆往前走,什麼都不說了。
客棧的外觀是古色古香的,裡面的裝飾亦然。屋子裡很暖和,和外面俨然是兩個世界。和古代的客棧一樣,這裡一樓是供來客堂食的地方,二樓則是客房。
一樓一共六張方桌,有四張都坐滿了人。矮個子老闆把新來的二人引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下,立刻便有人送來一壺熱茶和兩碗剛下好的湯圓。
“客官您慢用。”老闆作了個揖,轉身便打算回到櫃台。
“老闆請留步。”姜泠叫住他,“還有空房嗎?有的話給我們兩間。還有錢怎麼算,我現在一次性給您結清。”
老闆一揮手,笑了笑,“二樓左拐倒數第一間和第二間都空着,你們放心住吧。我們不收錢,要結賬,得付點别的。至于付什麼,等你們住完離店的時候再說。”
老劉剛咬了一口湯圓皮,便被裡面的湯汁燙得吐了出來,“這怎麼是肉湯圓?難不成廚子是南方人?”
姜泠端過碗聞了聞,小聲說,“别吃這個。”
“二位客官怎麼不吃?是味道不好?還是湯圓不合胃口?”老闆眼尖,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句。
“額…那倒不是…”老劉被老闆一雙細長的眼睛盯着,隻覺得如芒在背,不得不重新端起碗。
“老闆是哪裡人?”姜泠救場救得很及時,“這個肉湯團和我家鄉的口味很像。”
老闆一怔,也不正面回答,隻笑着說,“緣分,緣分吧。”
“按理說,這種緣分很難得,我們不該拒絕一碗熱湯圓的好意。但是我這位長輩身患頑疾多年,吃不了葷腥油膩的東西,您看這裡有沒有素菜?冷的熱的都行。”
“素菜……”老闆眯起眼睛想了想,旋即回答她,“有!我們這兒的廚子擅長餃子包子馄饨這些面點,今天剛好還有剩的菜馄饨,我叫他們現在下。”
年輕的姑娘看着老闆走向後廚,這才松了口氣,她偷偷塞給老劉一隻小小的塑料瓶子,“吃下去,晚上别睡太死。”
菜馄饨端上來了,老劉嘗了一口湯,對馄饨的味道十分不滿。
“那時候我擺攤,一天少說也能賣出去幾百碗。我做的馄饨皮薄餡多,哪像這玩意兒!這也能叫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