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這一身舊衣服，卻受到了新同學的追捧。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正在焦慮晚飯吃什麼的郁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這衆星捧月的場景，像是昨天，又像是夢裡。

富貴離郁湉太久遠了，模糊朦胧的記憶，甚至讓人感覺是夢境。

十六歲正是青春期，可以說是人的羞恥心最旺盛，最渴望他人認同的時候。

鬼迷心竅一般，郁湉就這樣明推暗就的維持着有錢人的人設。

錢！錢！錢！

吃喝要錢，水電要錢，奶奶吃藥要錢，自己念書要錢，還要維持有錢人的人設。

太累了，有的時候郁湉甚至想要放棄。

就這樣認輸，承認自己其實就是窮的要死，吃了上頓沒下頓。

陰暗的時候，郁湉甚至想過去搶。

郁湉也知道不現實，隻是偶爾也會脫離現實，幻想一些永遠不會發生的事。

奶奶帕金森不算嚴重，隻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手抖。

盡管奶奶手腳不利索，但是奶奶仍然走遍大街小巷撿紙殼子塑料瓶，收廢品的收入勉強足夠日常買菜的夥食費，其他的都需要郁湉自己想辦法。

奶奶不記得父母去世的事情，郁湉一直對奶奶的說辭是父母還在姥姥家經營餐館，每個月都有打生活費到卡上。

郁湉不敢給奶奶太大壓力，害怕奶奶病情加重，也怕奶奶真的垮了，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還好，似乎郁湉在前十幾年耗光了厄運，所以接下來全是好運氣。

奶奶一直維持着現狀，甚至因為總是忘記一些事，看起來更樂觀了，完全是一個幸福的老太太。

對于趙啟祿，郁湉的感情很複雜，趙啟祿幫助自己良多，不僅無意間給自己打開了賺錢的渠道，還是自己的擁趸。

也正是因為趙啟祿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是富二代，郁湉新買的不少真貨都送給了趙啟祿。

郁湉不敢給趙啟祿假貨，郁湉無法想象自己假裝富二代的事情暴露的場景，人設破裂的景象光是想象就叫郁湉感到驚懼。

每次郁湉都裝作不在意的在身上挑挑揀揀，脫下手上唯一的真貨送給趙啟祿，語氣保持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

很多次郁湉慶幸自己天生一副冷臉，大部分表情看起來都像是不耐煩，不會暴露心碎和不舍得。

二中附近有個網吧，從早到晚全是二中的學生，趙啟祿就是其中一員。

趙啟祿想讨好郁湉，又怕沒什麼共同話題，就天天帶着郁湉去網吧玩，玩同一個遊戲可以很快的創造共同話題。

郁湉就靠着玩遊戲給别人當代練、陪玩一點點賺錢。

有一個金主很大方，技術差還沒時間，包了郁湉很長一段時間。

金主有空就讓郁湉陪玩，沒空就讓郁湉拿着自己的号代練，高興了不高興了都給郁湉發個大紅包發洩情緒。

靠着這種方式郁湉還清了債務，順便改善了家裡的飲食，偶爾還會添置一些新衣服什麼的。

解決金錢上的壓力之後，郁湉就有些犯懶了。

雖然陪玩挺賺的，主要是有個大方的金主，但是真的累啊。

郁湉找了個借口，跟金主說自己電腦壞了，以後不能再帶金主了。

沒想到金主居然寄了台筆記本過來，郁湉收下了，但是依然裝死，沒把金主從黑名單放出來。

後面郁湉發現了賺錢的新賽道——做主播，于是郁湉走上了顔值博主的道路。

回顧前半生，不，回顧十八歲之前的日子，真是跌宕起伏呢。

郁湉挨個給自己房間裡的三個骨灰翁上香，拜了三拜，郁湉趴在椅背上對着骨灰翁慢慢訴說未來的憧憬。

“很快就可以帶着奶奶離開這裡了，去念大學，沒了債務，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這幾年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幫助我解決了金錢問題，隻有趙啟祿很壞，從我這拿了那麼多東西，還不知道孝敬孝敬我。”

說着說着，郁湉歪頭笑的發絲輕顫，好像被自己的狼心狗肺逗樂。

“好吧，好吧，其實趙啟祿人也挺好的，對于後會無期的人，我願意留點好話。”

完成了和父母姥姥聊天的每日任務，郁湉垂下頭，臉頰挨在椅背上，擠壓出一點臉頰肉，視線虛虛的散在空氣中，沒有焦點。

線香燒的很慢，淺淺的檀香充盈了整個房間。

牆上的時鐘是郁湉為了寫試卷計時新買的，特意校準過時間，秒針保持着勻速，一點點轉向數字12。

長短不一的三個指針都指向表盤中的數字12，預示着新的一天開始了。

郁湉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了一個願望。

祝我生日快樂，十八歲生日快樂。

儀式感結束，郁湉從闆凳上站起身，甩了甩略微酸麻的胳膊。

是時候洗洗睡了，走進浴室，郁湉對着挂在牆上的紅底圓鏡子左右照照頭發，在拆之前最後欣賞今天紮的發型。

盡管過去大半天了，造型依然很好看。

這個複雜發型郁湉廢了一番功夫，隻是回學校填個志願，郁湉本來想的是簡單夾一個鲻魚頭就可以了。

然而郁湉剛出門五分鐘，披在脖子處的頭發就被汗濕了，隻能返回家門重新捯饬一下。

為了散熱，郁湉把後面的長發分成兩股，各紮成一個類似蝴蝶結的樣子，分别用夾子固定在耳後，隻有前面兩捋頭發被變成細麻花留在臉頰兩側，額頭的劉海也用發卡别在兩邊防止亂飄。

現在要把頭發散開，郁湉一個個取下發卡和皮筋，用手輕輕梳開發絲。

洗漱好，郁湉用毛巾絞幹發絲，趴在被窩裡看手機消息。

一打開消息界面一串的紅點，置頂的幾位話最少，郁湉按照順序先點開第一個，備注是色鬼的對話欄。

昨天 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