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咳了一聲,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欲蓋彌彰地伸手将本就規規矩矩的茶杯擺好,又擡眼瞟了一眼步柏連,正好撞上步柏連揶揄的眼神。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再嫌棄對方也有着旁人難及的默契,更别提還一起琢磨着做過不知道多少壞事。其實從東飲吾知道自己要收徒的時候,步柏連就看出來他不正常了。
兩個人相互沉默了一陣,一個豎着耳朵專心緻志的雕刻飛燕木,一個心思千轉百回的想着怎麼迂回地打開話題。
“咳,是這樣的,你看你也是收了不少徒弟了是不是,要不然,再多收一個?”
“哪家的孩子這麼天資異禀,能讓你都這麼為難?”
步柏連眼看着這個戲弄揶揄師兄的機會送到了自己面前,要是不抓住他都妄為同門。
“要是不要是能力夠那就拜入宗門,往後沒有他出不了頭的日子,要是能力不夠就不收,哪來的那麼多彎彎繞繞呢。”
真是欠啊。東飲吾頭上青筋狠狠地蹦了兩下,索性也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就是還月州趙家的長子。本來長老們提出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沒放在心上的,但是最近才知道為什麼長老們支支吾吾的。”
“趙家?還月州的天池眼不是葉家在管嗎?”
東飲吾眉頭微蹙,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種從容不迫的上位者的氣勢不自覺的壓了下來。“有傳聞趙家後境長出了木連理。”沒了方才的調笑意味,東飲吾的聲音恢複了原本的低沉。
“木連理?”步柏連也正經起來。
前世有聽說這件事嗎?
“而且生長之強盛多年罕見,怕是百年之内就要得道化生了。宗門長老認為這可能昭示着趙家大公子可能會是下一個天姿禀然的人。正好之前趙家也上表了請示帖,想要将他們家大公子送到本宗來,宗門本來想那不如順水推舟。但是趙家很快又送表帖子。表示想成為宗主門徒,拜入你我其中一人的門下。”
“木連理化生…...呵,他們也真是想的出來。”
步柏連嗤笑一聲:“草木成精這種事情都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百年之内?他們還真是誇得下海口。怕不是到那一看才知道所謂木連理就是一個小樹杈子。”
“況且,以木連理為尊,認為這是所謂王者德澤純洽,八方合一的象征,那是王朝更疊,争奪霸業打出來的幌子。來修仙途玩這一套,是不是也有點太過于妄想了?”
步柏連明明沒有過多地表情,卻明明白白讓人看出來了他眼底的譏諷。
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心中驚濤駭浪的波動被他死死壓下。
他說怎麼一路都感覺不對勁,他分明記得前世還月州的天池眼是趙家管着的,這次卻直奔葉家。其實細想,再往前百年自己是和葉家家主見過面的。
也就是說,趙家是後來居上,把天池眼的護守從葉家手中搶了過來。而能做到的契機,怕就是這個木連理。
“要是趙家那位公子真的是天生有根骨的,想來也早就拜入宗門。隻是這分明就是靠着天材地寶堆出來的。還想裝什麼奇貨可居。真正的天資之人,怕是被埋沒了個徹底吧。”
步柏連困惑地問道:“不過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件事情?”
“之前覺得你對收徒弟這件事情不是很感興趣,所以就不想多舌。方才覺得你好像也沒有那麼排斥,索性問問你的意見。”
東飲吾:“不過,木連理這件事情還是諸多蹊跷,等到了葉家,将事情處理好了,我再親自去趙家探探底。”
“我去吧。這種事情既然引起了長老們的重視,總歸還是要去看看的。”步柏連将刻好的飛燕木擲到東飲吾懷裡,“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幺蛾子。”
“佑離岸?”東飲吾看着手裡的飛燕木,“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起名字的。”
“是啊,我算卦算的好名字,卦還告訴我你以後會被你夫人收拾的很慘。”
步柏連扒拉扒拉床鋪,從裡面扒拉出來一個毛毯披在了身上。
毛毯挂在肩膀上柔順的裹住了身體,身削骨立的背影透露着以往沒有的尖銳,像一隻紮了毛的貓,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
還是想給他踹床底下,東飲吾咬着牙想。
這次東飲吾還沒有來得及給步柏連添點堵,馬車已經徐徐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