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柏連隻能忍氣吞聲的裝着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把藥遞過去硬生生岔開話。
“你師伯已經把你新的衣服和教習冊帶來了。明日你的體魄訓練就要結束了。”
無盡藏的衣服向來合身。少年收拾了方才的狼狽,此時幹幹淨淨的站在步柏連面前。面色蒼白,唯有紗布裹着的地方有鮮豔的顔色。眼睛卻明亮着。亮晶晶的滿滿都是自己的師尊。再看不下他物。
四個月太長了,足夠時間從冬天變成春天,足夠草木生新芽,開啟新的一年新的茂盛。
也實在足夠思念瘋長成荊了。
“你現在是住在宗門弟子住的舍塌吧?帶我去看看,也順便把東西收拾一下。”
“好,師尊請随我來。”
佑離岸轉過身帶路,整個後背毫無防備的展現在步柏連面前。
半年前還瘦弱得能一隻手能抱過來的孩子,如今已經頗具風貌。勁瘦筆直的身體在無盡藏的弟子服裡面,撐起了一股少年氣的韌勁。輕松地幾乎雀躍的在前面帶路,還時不時别扭地回頭看一眼,好像擔心師尊會跟丢一樣。但是又怕招了煩,匆匆看一眼就趕緊回頭。
步柏連看着有些感慨。
這分明就還是一個小孩子,隻不過是一個以後會胡作非為的小孩子罷了。
自己前段時間過得惶惶不可終日。看見這孩子,總是覺得看着六百年之後的魔尊,劍簡直離不開手。
這些日子出去走了走,也适應了六百年之前的日子。
六百年。
即便是到佑離岸成魔尊也要三百餘年近四百年,期間或有所轉機。反正左右都是會殺了這魔物的的,天生的魔物,一時半會不着急。
“到了。”
佑離岸掀開簾子,轉身對步柏連說道:“師尊,這是我住的地方。”
一統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就到了。聽見佑離岸喊他,才回過神,面不改色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無比熟悉的小屋。
“你們怎麼還住這裡?”
步柏連鑽過簾子,進了裡面:“我當年同你師伯就是在這片地方住的,如今這麼些年過去了,居然還是以前的樣子。”
說着坐在了凳子上,摸了摸幹淨的桃木桌:“怎麼連桌子都不帶給你們換一個的。”
感歎完宗門之勤儉持家,轉頭看見自己小徒弟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擺了擺手:“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搬到我的月明無歸樓,和我一起住。”
“師尊!”佑離岸呼吸一窒,望着步柏連的眼睛迸發出驚喜,“弟子真的……弟子怎麼同師尊一同住呢?”
步柏連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到了我住的地方,劃分你一個屋子不就好了。行了,快去收拾吧。”
佑離岸自幼流浪,小時候有個老婆婆帶着的時候,尚且有口百家飯能吃。後來老婆婆死了,隻能自己一個人到處讨食。
他沒有去過什麼大富大貴的地方,剛剛聽到這句話時,還以為此番是要和師尊同寝同塌一時間腦子都渾噩了。
步柏連看着莫名其妙别扭的佑離岸,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願意嗎?也是,誰不喜歡自己一個人住着,那樣多自由自在。前世撫安不就是這樣?這若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他也不會這般大費周章的抓到眼皮子底下。
這小魔物雖然現在看上去是好好的,但是如果真的像表面上這麼看着好,日後又怎麼會入魔入得一塌糊塗。
不放在自己放在自己面前盯着還真是不放心,萬一腳底一個打滑就誤入歧途了呢?
再說,他老早就奇怪了,把徒弟撂山腳下住着是什麼規定?
哪家正經師徒住的這麼遠的?一個山上一個山下,一年都見不來幾面吧?自己當年想見個師尊還要等審批!什麼道理!
總之,别人家的他管不來,但是自己家的這個小魔物還是放在自家院子安心些。
“師尊,我收拾好了。”
佑離岸拿着一個癟癟的小包裹,站在步柏連面前。
“收拾了什麼?你就這些東西?”
步柏連拿起小包裹,摸了摸,隻摸到幾本書一樣的東西。打開一看,包裹裡面隻有一套衣物還要幾本書冊,整整齊齊的放在一起。
步柏連沉默了一下,将東飲吾給的包裹拿出來遞了過去:“外門的體軀曆練已經結束了。這些衣物也就扔了吧,以後或要同師兄弟們一同修習仙術,宗門也會重新派發衣物,旁的我會給你買的。”
說着将包裹重新系好,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便也沒還回去,直接便拿在了手裡。
“走吧,先同我去劃一下名字。”
步柏連手放在佑離岸背上,正要往外走,突然神色一凝,快步走到舍塌外,舉目望向天請山。
方才他一直都留有一絲神識在外,系着天請山的靈力波動。但是剛剛,靈力波動突然消失,神識無所依靠,四散零落。
“你先在這裡呆着,等我回來再帶你去。”步柏連來不及細細囑咐,隻能說完便拔步就走。
“且慢!”
院子的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