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裁雲雙刃劍從佑離岸臂上刺出,當胸穿過對面。廖福身體痙攣了一下,慢慢褪去外表,化出原型——海妖。
海妖被串在劍上,鋒利的劍分明穿透了他,溢出的靈力卻将傷口堵死,連一滴血沒有流出,就已然沒有了生機。
步柏連收起劍,看向雙臂張開定在一旁,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的佑離岸,從善如流的抱了上去。
“好好好,從哪裡學來的嬌氣毛病,行行行,來抱抱。”
佑離岸轉頭就走。
“他死了?那廖福在哪?”
蕭明看着面前已經死透但是還筆挺挺站着的海妖,咽了下口水:“我們該不會還要去找他吧?”
“他在我屋裡睡,沒死捆得好好地,去領了就好了。”
人群中有人隐晦地歎了口頗為遺憾的氣。
“唔...唔唔...唔……!”
廖遠從床底下将人拉出來。廖福已經不知道掙紮了多久,眼睛通紅,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廖遠拿東西将他嘴裡和手上的束縛挑開。但是一挑開他就後悔了。
廖福一直僵在一個姿勢蜷縮在床底,眼下乍一被放開,整個人都麻了,扶着椅子踉踉跄跄地站起來。
“媽的敢捆我?!我要回去!他媽的誰樂意為了這群垃圾去死誰去吧!老子一身修為憑什麼要為了這群窮狗去死!......老子的修為呢?老子的靈氣被誰拿走了?!誰啊!”
說着他不敢相信的張開手又握緊,然後發現了一個極為恐怖的事情。他靈脈,不,現在已經難稱靈脈了。筋脈中的一攤死水簡直是一種無言的恐吓。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人不是找到了嗎?走吧,帶去去找老大。”
有人不耐煩的說道。
廖福一下子被刺激到一般跳起腳來:“你他媽的一個廢物,都是廢物!什麼廖大公子?就是廢物一個!帶着你們來送死你們這群腦子不好的人還以為是天大的榮耀呢!跟着個騾子還以為找到主了?哪來的下九流散修也敢對老子......”
“啧,壞事了!”
聽他越罵越不像話,廖遠心裡暗叫不妙,頭皮一緊,感覺有道淩厲的涼風從後頸劃過,激的他不由自主的閉了一下眼睛。
幾乎睜眼的同時,“哐當”一聲,茶盞碎裂的脆響掉在耳邊。
再看身旁,佑離岸已經回到了他們身邊,面色陰沉不虞。叫廖家這一群從來不怎麼思考純靠幹的人都知道:可别上去安慰,能撇多遠撇多遠吧。
廖福頭上豆大的汗水順着額頭滾下,渾身油惶惶的抖起來好像一桶灌滿的油桶下一秒就要灑出來。過度的驚懼怕讓他自己繳了舌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才佑離岸一劍沖着廖福咽喉處出了手,劍鋒快割喉的寸許,被後面同時出手的茶盞推開了劍鋒。隻留下一道淡淡的劍痕。
“走吧各位,你們大公子還等着呢。”步柏連提醒道,好像剛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對、對!我們在這浪費什麼時間,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去找到大公子,我們應該要快些返回鎮上。”
廖遠等人才反應過來,急急忙慌地向外湧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佑離岸岌岌可危的陰郁,他們可不想招惹。走出半步,廖遠回頭把廖福也扯帶上。
廖福昏着腦袋哆嗦着随着人群走出去。并沒有人發現,他的後腰處有血漬混着汗水慢慢擴大。
“師尊。”
佑離岸落在步柏連後面,平靜下埋着幾欲破土而出的委屈。
“下次别這麼沖動了了。已知他是什麼樣的人,又何須同他計較?”
“可是師尊,你救了他,他卻罵你。”
佑離岸心中相當懊惱。
因為老乞丐的事情,他這些天裡無時無刻不刻意表現自己的乖巧善良,就是希望師尊能忘了老乞丐的事。
他明知道師尊不會允許自己随意傷人。雖然今日的事情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一劍解決了這個本就不該活着的人,但是就因為這麼個爛人,他這麼久的努力都白費了。
師尊肯定認為自己朽木,怎麼教都教不會。
佑離岸心中對廖福恨意更深:果然是該死的人。存在就是贻害無窮。
佑離岸面上為自己方才沖動懊悔,心裡面暗暗計劃着。現在下手實在是太招惹是非,等後面找個機會殺了,直接嫁禍魔修。
步柏連見他是誠心認錯,也不忍心苛責:“我救的人多了去了,從來罵我的人多,你要一個一個幫我讨回公道?”
說着步柏連心中默默補充道:還說呢,包括你。當年還不是被你殺了。小兔崽子動手宰人越來越快準狠了,攔都攔不住。
佑離岸平靜地說道:“自然,隻要是對你不好的,我一個一個去讨回公道。”
步柏連一愣,笑道:“對我不好可不一定就是壞人了,你怎麼就知道我就是公道的哪一方呢?”
“你就是。”佑離岸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這是書本教條上寫的規矩,無需疑問。
步柏連沒有繼續盤問下去,也沒把他說的孩子氣的話放在心上。他回頭擡手摸摸佑離岸的頭,将師尊當年曆練時說過的話說給他聽:
“你要記住,恨不恨在他,救不救在我。救過的人不必記得,也不必管他們日後如何對待自己。這日子天長地久的,你會做很多事情,也會遇見各種人,不必都放在心上”
佑離岸抿着嘴低下頭,滿臉不甘,但是看上去依舊認下了這個理。
步柏連心情複雜地看着他。
他本心并不願如此。
淩舟仙尊座下弟子,其實一直都挺散養。淩舟仙尊是正兒八經的無情道第一人,信奉天道自然,認為人各有命,不可強求。
于是幾個弟子,教一教劍法,教一教心法,再把道法秘籍和道德經扔給弟子。讀到了什麼,選擇什麼,全看他們自己。
什麼品德修養,仁義道德,處在這樣一個宗門裡,隻全憑步柏連他們幾個自己的天性引導,外加見賢思齊焉,自己規矩着自己,便能長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這樣長大的步柏連一直認為,這些道隻是他要求自己的規矩心法,不可妄自要求别人如此。
可他的弟子偏偏就是那最不能恣意妄為之人。要拘着束着,唯恐一個惡念,就讓他走上邪路。他此番帶着佑離岸出來,未修道法先曆練,就是為了讓他先建立了一套道義正邪觀。
步柏連歎了口氣,心中第一次生了一絲微不可聞的怨怼:為什麼你就不能是一個普通人呢?
這若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管他是從哪個石頭裡蹦出來的,他撿了回去,也都不會用這些過于清明聖賢的道義去要求約束他。
若是一個普通人,就可以全憑着本性,天然的成長。
妄論其他,起碼這樣會幸福很多。
廖枕持在确認完海妖已經盡數剿滅後,便帶着他們就着将明前的夜色啟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