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且慢。”
趙福成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武器,但是因為手還在抖,又掉了一次才撿起來。
他看着步柏連懷中的人:“仙尊的這個小徒弟,似乎有點問題吧?”
雲迹驚走上來,常年拿着斧頭的手溫厚有力,她檢查了一下佑離岸幾乎恢複如初的背,沒有看任何人,拿起地上的斧頭,轉身走了。
“讓開。有什麼問題我擔着。”
步柏連此時沒心情與這群人糾纏。他方才沒有看見那聳人聽聞的一幕,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正常。但是他隻想立刻帶着佑離岸回到無盡藏,回到任何一個安全地方,讓他好好的看看佑離岸到底如何了。
廖天流咬了咬牙,站出來:“哪敢為難仙尊。我們也知道仙尊心疼徒弟,但是我們又何嘗不是心疼自己的孩子?這次五行秘境曆練居然有魔修闖入,這本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除非有人裡通外合!我們各家都有孩子死傷,如此慘重的事情,若是真有人裡外勾結,我們豈能放過。”
皎在枝先沒忍住:“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們在幹什麼!你是在懷疑我無盡藏會與魔修裡通外合嗎?!”
廖天流憤然道:
“少俠此話差矣!我們隻是想給在這秘境中喪生的人一個公道!如此異象,怎可置之不理?我便是等眼瞎,心也難安!況且,今日仙尊護弟子心切,可想過,若此時不能自證清白,來日江湖行走,清譽如何自證?我也是為了仙尊着想,這可是唯一證明仙尊弟子的機會啊!”
有人裡通外合讓魔修混進了秘境,佑離岸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吞下了魔尊的靈氣。
步柏連知道,今日若是強行離開了此地,來日便再沒有說清楚的可能了。
葉樟和步柏連對視一眼。多年師兄妹,隻這一眼眼就知道對方的意思。
“自我收徒起,就一直帶他在身側,未曾有過片刻分離。難道是指我也與魔修勾結嗎?”
廖家主立刻陳情:“我們絕無懷疑仙尊的意思,但是這件事情實在是詭異!若是仙尊今日直接将他帶走,即便我們不說,往後傳了出去也難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師尊?”
步柏連趕緊像懷中看去。來沒來得及應聲,胸口的衣服便被滿是血污地手狠狠攥住。
一如初見。
才清醒過來的佑離岸應激一般的抓住步柏連的的衣服,按着他的胸口。
心跳透過衣服在掌心跳動,佑離岸雙目赤紅,眼神遊離無神。
“師尊,你還活着。”
恐懼,害怕,絕望,悔恨,狂暴一齊湧上佑離岸心頭,他難耐的自肺腑嘔出一口血。
千思萬緒後,隻有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不停的跳閃。
差點師尊就死了。
差點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步柏連了。
世界上怎麼能沒有步柏連呢?他付出了這麼大代價才換來的這個人……
佑離岸突然頓了一下,好像有什麼完全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闖入了他的腦子。他眨了眨眼睛,腦子我付出了代價?我付出了什麼代價?
一瞬間的靈光讓他不解,但是很快便置之腦後。
“世界上差點就沒有師尊了”
這個可能性擊垮了佑離岸的理智。他渾渾噩噩湊過去,貼着師尊的胸口,聽強健的心跳敲在耳膜上。此時即便是天神天兵,黑白無常來,也未必能從他手下搶人。
步柏連感覺自己胸都要被他勒斷了。
但是一低頭,就看見佑離岸可憐兮兮的紅着眼睛。
脆弱,可憐,歇斯底裡。
被這樣的眼神一瞅,步柏連哪裡還能留得住,抱着弟子就想走。
趙福成往前走了一步,佑離岸立刻轉眸看去。
這一眼太恐怖了,硬生生的逼迫停了趙福成的腳步。
他穩了穩心神:一個毛孩子,怕啥還真給吓住了。
不是他想和仙尊作對,而是此事務必有個說法。
與廖家主交換了一個眼神。趙福成霍然拔出自己的劍大義淩然道:
“仙尊,并非我們故意為難,但是曆來能像方才那樣吞噬魔修的,唯有歃血魔物後代。而最後一任歃血魔尊早已八百年前死于淩舟仙尊手中!此人莫不是那歃血魔尊遺落人間的妖孽也未可知,還望仙尊不要顧及兒女私情。”
利劍一出,氣氛頓時劍橋跋扈起來。
步柏連撇了一眼他的劍,冷聲道:“聽你這個語氣,這是笃定我弟子是歃血魔尊血脈的魔物了?還有,我竟然不知道你們還月州的規矩,是拿着劍商量事嗎?”
眼下世界是嘈雜的一片,隻有步柏連的話他聽得見。
“師尊,我不是魔物。”
佑離岸貼着步柏連,昏昏沉沉。整個世界隻剩下步柏連的心跳。
強健,有力。
因為生氣,跳的還有些快。
佑離岸有一種夙願得償的滿足。仿佛自己窮極一生,隻要能日夜聽到這份心跳就心滿意足了。
有步柏連護着,衆人也不敢上前強行扣下佑離岸,一時間局面僵持住。
“他身上有望舒仙尊給的凝魂珠。可能是凝魂珠的作用。”
姜千星早就蘇醒過來,目睹了一切。雖然也對發生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但是看着衆人圍剿與自己共曆生死的兄弟,她還是忍無可忍地跳了出來。
廖枕興附和道:“是了!我也見過那個珠子。他挂在脖子上。”
衆人面面相觑起來。
廖天流不動聲色地狠狠挖了廖枕興一眼。
凝魂珠很是珍貴,統共也沒多少人擁有過。而根據凝魂的人有異,各人的凝魂珠也有作用起來也有大大小小的差異。
葉樟扯開佑離岸的衣領,果真取出一個空空的繩子。
“對,就是用它挂着的!”
“你們與其在懷疑這懷疑那,不如直接檢查一下靈脈,不就都出來了嗎!”
孫荊已經信了大半,看着這群世家還在這裡死咬着非得扣帽子就覺得生氣。
“來,老道士,你來與我一起驗一下。”
五行道宗内走出一位道士:“失禮。”
步柏連低聲對佑離岸說道:“乖一點,睡一覺我們就走了。”
佑離岸感到脖頸被被捏了一下,然後便陷入了深深的黑夜。
老道士同孫荊一同檢查後,對世家搖了搖頭:“并沒有什麼不妥。”
廖掌門立刻說道:“原是我們弄錯了,還請仙尊見諒,實在是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步柏連看向趙福成,趙福成手中的名劍瞬間迸裂。
“他,一直在用心的做一個好孩子。”
衆人第一次在這雙溫和眼睛中看見憤怒:“你們好生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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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中,雲迹驚面前放着一個盒子,盒子上層是一個各大驿站的令牌。
她打開下層的格子,在凹陷處放上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盒子慢慢消失,桌上徒留一塊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