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把魚送上岸,鄧早早又去翻螃蟹,九月底快十月了,氣溫已經降了不少,泡在溪水裡沒一會兒腳就冷的不行,葉尋州看着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擔心他受涼:“早哥兒,上來,咱們回家去。”
鄧早早在水裡翻着石塊,沒聽清葉尋州的話,他轉頭看向岸邊:“你說啥?我沒聽清。”一隻螃蟹從鄧早早腳邊躲進石頭縫,他又趕緊俯身去翻石頭,“一會兒再說,我看到螃蟹啦!”
七月八月才是抓螃蟹的黃金時節,快如今快要入冬,鄧早早在水裡翻找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抓到幾隻,腳丫子倒是冷的受不了了,又撿了幾個河蚌他就上了岸。
鄧早早坐在石塊上龇牙咧嘴的晃動兩隻白皙的腳掌,“嘶,好冷好冷,冬日真的要來啦!”
葉尋州輕皺眉頭,沒有表情的臉上竟然能讓人看出他不高興。
鄧早早緩了一下,樂呵呵的指着螃蟹:“這幾隻晚上都做了給你吃,想吃清蒸還是辣炒的?”
“都行。”
“那就辣炒吧!香香辣辣的比較開胃。”
鄧早早讓葉尋州提着魚蟹先回了家,他上村裡去李夫郎家買了隻雞,李夫郎早年喪夫,被婆家人早早分了出來,一個人帶着兒子過活,日子過的也苦。
三斤八兩的母雞鄧早早給了他六十文,鎮上賣都是十五文一斤,鄧早早沒有講價,直接按四斤給的錢。
李夫郎還在數錢呢,鄧早早就提着雞走了,等李夫郎數着錢多了,再去找人,早不見人影了,李夫郎鼻頭發酸,小聲嘟囔:“小倆口日子過的比誰都苦,還有善心接濟我,真是傻孩子。”
夜裡吃完早早睡下,隔日吃了早飯鄧早早就打發葉尋州請人來家裡吃午飯。
葉尋州磨磨唧唧的好半天才出門。
鄧早早的小脾氣又上來了,指着葉尋州背影罵罵咧咧:“讓你喊個人也磨磨唧唧的,就幾步路還能把你腿給走斷啊,又不是個天仙,成天躲着人,怕别人多看你兩眼影響你飛升嘛?”
“走快點,一會兒好好喊人,好好說話,别杵着跟個木頭樁子一樣。”他小跑兩步扒在門邊大聲嚷嚷。
正好路過的村民被他的大嗓門驚的打了個激靈,心想,這小哥兒護人是護人,潑辣也是真的潑辣,瞧瞧葉家小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轉眼看到路過的人,鄧早早又笑眯眯的跟人打起招呼。
路過的村民失笑,變臉還挺快,這小哥兒還挺有趣的。
“咚咚咚。”
葉尋州敲了敲敞開的院門,站在院門外沒進去。
聽到敲門聲老村長還奇怪,門大開着,喊一嗓子就行了,咋還用的着敲門,他邊走邊說:“來了來了,誰呀?門開着進來就是了。”
老村長出來一看,嚯,葉尋州一個人站在外邊,還真是稀客。
“阿爺。”
“嗳,來找我有啥事?”老村長摸不準葉尋州的意思。
葉尋州結結巴巴開口:“早、早哥兒,讓我、我,來請、來請你們去、去家裡吃飯,吃中、中飯,辛苦、辛苦長雲叔幫、幫忙,也謝、謝謝您一直、一直照應我。”
老村長耐心的聽着他磕磕巴巴的把話說完,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刻,他剛想開口,冷不丁的葉尋州朝他鞠了一躬,輕聲道:“阿爺,對不起。”
“好孩子,你沒有對不起阿爺,快起來,快起來。”老村長眼眶濕潤,上前扶住葉尋州的肩膀,輕輕拍了好幾下,目光欣慰。
黃雲和聽到敲門聲老半天也沒人進來,走出來看,就見一老一少面對面十分親昵,仔細一看,是葉尋州,她蒼老的臉上立刻挂起笑容,“尋州來了,快進來坐,阿奶給你倒水喝。”
“阿奶。”葉尋州聲音很輕很輕,黃雲和卻聽的心肝發顫,看着眼前的孩子,她不禁想到了他的阿爹葉長河。
先前黃雲和多次想跟老村長一塊去他們家看看兩個孩子,老村長怕葉尋州一時間适應不了跟太多人接觸,總是拘着不許她去。
葉尋州的阿爹阿麼都是好孩子,對她跟老村長兩個族親很是孝順,黃雲和是真心喜愛他們一家,一直是把他們當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葉尋州這幾年過的渾渾噩噩,她亦是夜夜反側難眠,就怕孩子出點什麼事,她怎麼對的起葉尋州的阿爹阿麼,日後下去,也沒臉面對他們。
黃雲和拉着葉尋州的手,老人家想起往事不免傷懷起來,哽咽着:“好孩子,好孩子,阿奶,阿奶...”
“老婆子你别激動,别吓着尋州了。”見葉尋州緊張的一動也不敢動,老村長趕緊把黃雲和拉開,别把葉尋州給刺激到了。
葉尋州無措的搓了搓手,“我、我還去、還要去請柳家阿、阿麼。”轉身逃似的瘸着跑了。
慌慌張張的樣子讓老倆口忍不住笑了出來,剛剛那點傷感跑到雲霄外去了。
隻是,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老村長握着黃雲和的手,免不了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