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說,他做過一個夢,夢裡有一隻金烏,金烏得了他的救命之恩,要報答他,那隻金烏,和泰勒長相有些相似。”
桂圓回答。
安蘭德縱然有所心理準備,也免不得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雙腿發軟,腳底打滑,感覺鞋底像抹了油一樣。
桂圓不過是眨了眨眼睛,就看見眼前的安蘭德像是一條果凍一樣,順着牆根就滑到了地面上,眼看就坐下去了。
桂圓愣了一下,連忙伸出手去,要把他攙扶起來,但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對他說:“會不會裡面那個泰勒就是那隻金烏啊?”
安蘭德瞪大眼睛,渾身上下的力氣更加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仿佛一汪死水,此刻正一點一點被人抽幹,他蹬了兩下腿,都沒站起來。
桂圓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差點被他帶到地上。
安蘭德幹脆坐在地上,對桂圓揮了揮手,意思是讓他松開,自己要先在地上坐一會兒,休息一下,緩過神來,之後再想辦法。
桂圓就緩緩松開了手。
安蘭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剛才被抓的地方,皺着眉頭說:“你這小子力氣還蠻大的。”
桂圓嘿嘿笑了兩下。
好一會兒之後,安蘭德身體恢複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靠牆站着,面對桂圓,皺着眉頭說:“把情況仔細再說一遍。”
桂圓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聽完之後,安蘭德若有所思,喃喃自語:“既然這個夢裡的細節有這麼多,非要問一問,不然就白費了這樣的信息。”
“什麼意思?”
桂圓問。
“如果泰勒真的是那隻金烏,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夢。這個夢要麼是泰勒讓李青山做的,要麼是李青山因為泰勒靠近而意外回憶起來的。”
安蘭德理了理衣服,擡起頭說。
“我覺得前一種比較可能。
衆所周知,輪回的鬼魂到了地府是要喝孟婆湯的,喝了孟婆湯就忘卻了前程,沒有輕易想起前世記憶的道理。
既然許多年前沒有想起來,也不可能現在突然想起來。
那就極有可能是外力點撥。
他身邊最大的外力,不就是泰勒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嗎?你覺得呢?”
桂圓眨巴眨巴眼睛,考慮了一番,問。
“我也比較傾向第一種可能。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泰勒突然出現在李青山身邊就很正常。
他是為了報恩來,但又不願意恩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特意暗中提醒,又怕自己點過了,才這麼小心翼翼。
但也不能因此忽略第二種可能。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說不定泰勒反而是因為李青山意外想起了他,覺得自己有可能被記起來了,見面的時候可能被認出來了,才來的。
回頭我們仔細問問他吧。”
安蘭德說。
“可是發現妖王這種大事,我們是需要上報的吧?誰寫報告?寫多少字?發給誰?怎麼安排他?”
桂圓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問。
安蘭德想起那些報告就頭疼,皺着眉頭說:“我寫一萬字,你寫一萬字。隻能多不能少。你寫完了交給我。我寫完了,繼續上交。”
桂圓想到自己平白給自己攬了一樁差事,最近的空閑時間可能又要被工作消磨掉,垂頭喪氣,點了點頭。
安蘭德猶豫着想要去開門,又不知道進去之後自己應該怎麼問,就在門口走來走去。
桂圓擡起頭,看見安蘭德在面前走來走去,覺得眼花缭亂,捂了一下臉,又蒙住眼睛,聲音悶悶的說:“不要再走了,好令人頭疼。”
“你頭疼?我比你還頭疼。我可是你的頂頭上司。我的上司還有上司。這件事情可大了。往上一報還不知道要寫多少報告。”
安蘭德看了他一眼,走過去,走過來,歎氣說。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可以現在就用最簡單的語言打電話上報。上面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處理。
要是有什麼事兒,也是按規定行事。怪不到我們頭上。不能非要我們丢帽子。”
桂圓提議說。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你的提議很好。但是你考慮過沒有?上司怎麼可能負責?他們都是不粘鍋。有問題的都是咱們的。
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們絕對不可能給咱們兜底。他們恨不得把咱們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你可别指望他們了。
不然新聞裡哪有那麼多實習生出事?都是人情世故。”
安蘭德搖了搖頭。
“總歸按照規定咱們問過了,真要是出事兒,他們不能從規定上怪咱們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
桂圓也開始着急,跟着走來走去說。
他們的兩條影子在地上拖來拖去,像是兩個非常黑的拖把,把本來就光可鑒人的地闆,拖得更幹淨了,地面幾乎要閃閃發亮。
安蘭德想了想,點頭說:“好吧,現在咱們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不會出事。”
桂圓連連點頭:“希望不會出事。”
安蘭德準備走,走到一半又轉回來對他說:“我去打電話上報情況,你把房間裡的兩個人安撫或者打發了。之後我再找你。”
桂圓露出驚恐的表情:“啊?安撫和打發可是兩個方向。我究竟應該往哪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