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坐在地上緩了半晌才恍恍惚惚聽見好像有人在跟自己說話,側耳聽了半天,勉強聽清楚是二号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了過來。
“你還好嗎?”二号十分擔憂問。
李青山順着聲音眯着眼睛看了過去,隻能看見眼前有一團黑影,這黑影似乎是蹲着的,就在他不遠處,兩隻慘白的眼睛望着他,簡直不像是個人,但應該沒有惡意,因為這個距離,如果二号想要動手,不會等到現在。
李青山勉強點了點頭,感覺腦中架起了一團火爐,黑漆漆的煤球在火爐中燃燒着,熱得他滿頭大汗,稍微一動就感覺着火的煤球要從腦子裡掉出去,強烈的眩暈感襲擊了他。
他皺着眉頭,把手搭在膝蓋上,眩暈感襲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手上用力,握住了自己的膝蓋,一股強烈的痛感又從膝蓋竄了上來,痛得他一激靈,眼前泛起白光,身體微微一晃,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兩隻手什麼力氣也沒有,軟綿綿垂了下去。
不過因禍得福,雖然這痛楚實在強烈,但是因着這痛苦,他感覺自己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眩暈感也沒有那麼重了。
額頭上豆大的滾燙的汗珠掉了下去,一下子就冷了,像下雨似的,噼裡啪啦從頭上掉了下來,或是落在手背上,或是落在胳膊上,或是落在衣服上,打得他又是一個激靈,不過這次是因為冷。
濕潤的汗珠落在皮膚上,順着胳膊緩緩往下滾動,仿佛一條柔軟冰涼的極長的舌頭正在緩緩舔舐,李青山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幾乎都要因此而起,他擡起手來,将皮膚上的汗珠急急都抹去了,這下感覺好多了。
“沒想到你們能活到現在,不過我很高興,”主持人咬牙切齒笑着說,“歡迎你們來到我布置的第三個遊戲!”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很高興,還有一點詭異,但他本來也沒抱過好心,這倒不是個問題。
“讓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新遊戲的規則吧!”主持人的笑意加深了,似乎胸有成竹,語氣比上一句更加平靜。
二号蹲坐在不遠處,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衣角還在滴水,用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膝蓋,把臉埋在胸前,身體微微顫抖,隻在胳膊上露出一雙白花花的眼睛,滿臉擔憂,望着昏昏沉沉的李青山,沒有說話。
“從你們現在的位置,”主持人似乎想到了很高興的事情,忍不住接二連三笑着說,“你們要站起身來一直往前走,每走十步停一次,停下來的時間就是你們的休息時間,這是一條直路,沒有拐彎的地方,如果遇到了,請盡力分辨直走的方向,不要走錯了路!”
最後一句陰森森的,仿佛是意味深長的詛咒。
李青山皺了皺眉。
主持人緊接着笑嘻嘻說:“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們一下!
如果一個人走在另一個人後面,想要叫住前面那個人,你要先把手搭在那人的左肩上,再對他說話,這是遊戲流程,但是你千萬不能喊他的名字,否則就算違規。
如果有人搭在你的右肩上,一邊叫你的名字,一邊對你說話,你千萬不要答應他,更不要回頭!”
李青山感覺自己眼前稍微恢複了一些光明,便眯着眼睛去找周圍的二号的身影,隐約看見了對方的影子,就擡起手來輕輕招了招。
二号幾乎是連滾帶爬一樣過去,四肢并用到了他面前,卻又不知道要自己做什麼,因此惴惴不安,停了下來,以一個極别扭的姿勢團在他面前,像一種嶄新的動物,乍一看是一隻熊,仔細一看是蠕動的蜷縮在一起的圓滾滾的一條大蟲子。
心髒在他胸膛裡撲通撲通亂跳。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變小了,用一隻手就可以抓住,隻被一條細細的血管拴着,稍微用兩個手指的指甲一掐,他就要死,他的臉色漸漸發青發紫,呼哧呼哧喘氣,自己快要把自己吓死了,腦子還不怎麼察覺。
李青山勉強在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像古畫上加多了水的一筆墨痕,擡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簡直像是搭上來的,聲音更輕,像半空中晃悠悠總是落不下來的羽毛:“别害怕。”
也不知道李青山是怎麼在一片黑暗中精準找到二号的肩膀的。
總之,二号打了個哆嗦,好像突然就清醒了,又像是打了雞血,握着拳頭,亮着兩隻眼睛,亢奮笑着說:“我不害怕了!”
李青山點了點頭,把手收回去,十分疲憊,垂着眼睛問他:“你走前面還是後面?”
二号說:“我走前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