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連做了幾道菜,宋清婉有些勞累,早早回了房休息。
她聽着窗外下人收拾院子窸窸窣窣的聲音,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他今日又去小妾那裡了?”臉色蒼白的女人躺在床上,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睛裡已經流不出一滴淚了。
“明知道他不愛你,為何還要等他來。”女孩端了藥碗,将藥喂到她的嘴邊,女人輕輕歎了一口氣,用那雙瘦弱如柴的手摸了摸女孩柔軟的發:“逍兒來找你,怎麼不去見他?”
“我要照顧母親。”女孩固執地抿唇,一勺一勺将藥喂到女人唇邊,又怕她苦,取了蜜餞遞給女人。
雖是孩童般的面容,但卻如大人般沉穩。
女人凄慘地笑了笑:“我恐怕時日無多了。”她死寂般的眸子裡隐隐透露出無可奈何:“希望逍兒可以照顧你……不要像他。”
“清婉不需要别人照顧。”
空蕩蕩的房間裡,女孩望着桌子上的《女誡》,随意翻了兩下,又面無表情地一頁頁撕成碎片。
“小姐好可憐,從小就沒了娘。”
“二皇子也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眼前人影幢幢,人人都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她絕對不可能像自己的母親那樣,将一生寄托在他人身上。
“你怎麼還敢将桂花蜜藕往這裡送啊,老爺說了,大小姐不聽話就不用好吃好喝伺候了。”
“唉,跟着一個不受寵的小姐,以後也有苦日子過喽。”
不知過了多久,宋清婉緩緩睜開眼睛,裴逍正坐在房内,捏着一張紙仔細地瞧。屋内簾幕重掩,隐隐有霞光透過窗牗,落在男子的側臉上,他整個人都覆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
窗外已近黃昏。
她這一覺睡得沉,連裴逍回來都沒有察覺,隻是她不記得自己何時拉上了簾幕,以至于久久未醒。
“六皇弟離開了?”宋清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嗯。”裴逍擡眼看見她發絲微微淩亂,還有些不太清醒,看起來人有些低落,便好心地替她倒了杯水。
“哦,謝謝啊。”宋清婉接了過來猛灌,終于恢複了些神采,餘光落在那張紙上,這才看清他看的是那份她帶回來的合約。
她面上一紅,急急放下手中杯盞,伸手去奪:“還我!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了?”
她回來時暫時沒有找到地方,便随手放在了桌上,她暫時不想讓裴逍看到這份合約。哪知道她睡了這麼久,裴逍又這麼快回來,還有閑心來盯着這份合約看了半天。
讓他知道,止不定又想什麼壞主意。
裴逍在她過來的瞬間便站起身後退,躲避她的争搶,最後将一隻手将合約舉過頭頂,眯了眯眼耍無賴:“怎麼就是你的東西了,你叫它它又不會答應。”
“你眼瞎啊,看不到上面寫了我的名字嗎?”宋清婉氣急敗壞,踮起腳尖去搶那合約,可惜,怎麼也夠不着,她不敢用大力,生怕裴逍一個不小心給她撕壞。
昔日都是她這樣欺負裴逍的,風水輪流轉,裴逍今日小人得志,硬是要折騰她一番才肯罷休。
最後,她隻能盯着那份盡在咫尺的合約幹着急,絲毫沒有留意到她和裴逍貼的這樣近,在裴逍看來,難免有些投懷送抱的意味。
裴逍眸色一沉,伸手攬了她的腰來,在她耳邊故意壓低了聲音:“可是,落到我手裡就是我的了。”
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尖,一抹酥麻自她心底升起。她氣急,慌亂的伸手去推他,裴逍卻将她箍得很緊。在某些情況下,男人的力氣總比女人大的多,她雙手并用,裴逍筆直得站在那紋絲不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王妃怎麼臉紅了?”
宋清婉看着他笑得像個得逞的狐狸,索性就不掙紮了,在他懷裡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裴逍,你是不是又嫉妒了?”
“你說說,我嫉妒什麼?”
“嫉妒趙掌櫃的字寫得比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還要好,你和他呀,天差地别,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的字,定要裱起來日日欣賞。你覺得心裡不平衡了呗。”宋清婉極力誇贊道,偷偷瞄一眼裴逍。
裴逍勾了勾唇:“嗯,王妃主意不錯,明天我找人給你裱起來,就挂到我們房中,好讓王妃日日觀摩。”
他的腦回路清奇,這是被刺激的精神失常了?
“你看到三七分合約了嗎?趙掌櫃真是個大好人,對我一個陌生人都這麼大方。哪像你這樣的啊,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還有呢?”他的笑容更明顯了些,看她的視線也柔和了些許。
宋清婉端詳着他的臉,總覺得不太對勁,他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她煞有介事地說道:“都說男主外,女主内,可是你又不賺錢,又見我輕輕松松拿下合約,心裡想必很不爽吧。放心,我是不會取笑你的。”
“哦。”裴逍唇邊泛起一絲譏笑:“那王妃可真棒呢。”
宋清婉心想:裴逍怎麼陰晴不定的,這是被戳了痛處了。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他的臉看起來線條緊緻,卻和小時候一樣有些軟。見他并沒有阻止,宋清婉火上澆油:“你也别太難過,就老老實實當個小嬌夫,雖然咱倆早晚會和離,但看在咱倆的交情上,我倒時候給你介紹幾個小老婆,包準各個國色天香,讓你滿意!”
裴逍聽到她話語裡的笑意,當即冷了臉色。他毫不懷疑,如果真有那一天,宋清婉一定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