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性格太過接近,生起氣來的時候,像兩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可鬥起來又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稀稀疏疏的光投下來,裴逍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面容晦暗不清,憤怒與哀傷交織在這張臉上。
一時辨不清他的想法,讓她的心翻湧起前所未有的心虛,可她又不願服輸,傲首挺胸地瞪着他。
眼看她這副一臉不明的表情,裴逍心底愈加煩躁:“你幹嘛了?你不知道?”
“我還真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讓裴大少這樣嗆我。”她立在樹下站在那,梗着脖子迎上去:“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倒是說出來我聽聽。”
裴逍笑了起來,兩隻眼睛卻像深不見底的寒潭:“今日給我塞一個女人還覺得不夠,這下又給我帶回來一個?”
“王爺,外面有一未曾謀面的女子求見。”
初夏的風清涼,送來池中荷花陣陣清香,連帶着他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不認識的不見。”雖是拒絕的話語,但聲音裡卻含了些上揚的語調。
近幾日望春苑的銷量暴增,他上街時聽得最多的便是“奶茶”,還有汴梁城裡廚藝精湛的宋姑娘。出門時,顔子安總會奇怪地說他最近笑得不太對勁。
“可是那女子說,是王妃讓她來的。”侍衛繼續禀報,他這才收回了視線,應了一聲,心中有些隐隐不安,生怕她出了事:“那就請進來見一面。”
片刻後,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沒有回頭便已經開了口:“王妃讓你來說什麼?”
身後的人不疾不徐,聲音嬌軟:“王爺,我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左……”
“說重點。”他冷聲道。
身後的人半天沒有出聲,他有點不耐煩了,這時那女子開口了,說出的話讓他後悔做出見面的決定:“王爺,你願不願意娶我?哪怕是做妾也……”
“不願意。”他話還未聽完,便煩躁地打斷,終于舍得轉過頭來。
眼前是位陌生的女子,他實在想不起來宋清婉會和這位女子有什麼牽扯,他眯起眼睛:“王妃就讓你來說這個?沒别的事小姐請回吧。”
似乎沒有想到他拒絕的這麼幹脆,女子執拗地開口:“是榮王妃讓我來的,是她告訴我要當面告訴你心意。她根本……”
“不愛你”幾個字幾乎到了嘴邊,可她不敢說了,面前的人此刻的樣子與她記憶裡那副溫柔的模樣相去甚遠,幾乎陰霾成了另外一個人,眼中狠戾讓她渾身一顫。
“你說夠了嗎?”他嫌惡地看着她,強忍住自己想要動手的沖動,那雙眼睛裡再無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驟然湧起的殺意:“我和王妃的事,與你有什麼關系?”
女子吓得後退兩步,不死心的又問道:“可是她隻是一個廚子!你難道就不覺得她身份低賤嗎?為什麼她可以?”
“因為是她,隻能是她。”他一字一頓,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就是如此偏愛,不分原因,無論她是什麼身份,對他是怎樣的态度,這份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她是年少的傾心,此生的心之所向。是念念不忘終究纏繞十幾年的心事。既然那麼多人說他們不配,那他就想辦法将自己一身的榮光扯下,變成最普普通通的人,直到與她足以相配。
宋清婉總算是明白了他生氣的理由,她沒想到左輕輕那麼沉不住氣,上午剛見不久下午就跑到他面前來激情告白。
被告白,被人喜歡不是應該開心嗎?裴逍這反應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人家小姑娘對你傾心已久,被你拒絕了一次了還不願意放棄,我能說什麼?”宋清婉語氣放軟,揶揄地問道:“你又拒絕了她一次?”
她總算沒有再對他劍拔弩張了,裴逍隻覺郁結了一下午的氣終于消散了些,他敏銳的捕捉到了盲點:“什麼叫又?”
“你不記得她是誰?”宋清婉有些同情左輕輕了,被拒絕了成為宮中談資那麼久,罪魁禍首卻連她是誰都不記得。
“她是左輕輕,你一點都沒印象嗎?”
裴逍想了想,腦子裡終于想起了一點點與之相關的記憶,但他向來對無關緊要的人不在意。“看來是拒絕的不夠狠,還敢再來,不長記性。”
宋清婉傻了眼。
所以啊,女孩子不要為男人戀愛腦上頭。看吧,男人哪會記得你的癡情,隻會覺得你胡攪蠻纏。
“你有什麼好生氣的,你都能瞧上我,說不定哪天就看對眼瞧上她了。”
裴逍從唇齒間重重哼了一聲:“觊觎有婦之夫,還甘願自輕自賤,我眼得多瞎才能瞧上她。”
被他噎住,宋清婉往後縮了縮,“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啊……你……你就不想再娶妻了?”
“不想。”裴逍想也沒想便回答,“不是随便什麼人我都能瞧上的,你是例外。”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陰霾散去,似恍然大悟般看向她:“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