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比姜沅甯大不了幾歲,又是個愛玩愛鬧的,加上姜沅甯也不似一般閨秀娴靜淑雅,從小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兩人打打鬧鬧是家常便飯。
姜沅甯冷不丁一生病,跟個貓兒似的嬌嬌軟軟百般依賴他的樣子,姜遠晏反倒不習慣。
不過,看着軟軟地望着自己,扯着他袖子不放手的小姑娘,雖嘴上習慣性地埋汰兩句,“快坐下吧,瞧你這站都不穩當,”心裡卻軟成一團,動作輕柔地扶着她坐下。
自己也随意一撩袍子,坐在一旁。
肖氏看兄妹兩人,目露懷念,“說起來,軟軟的小名兒還是阿遠給起的。”
當初,女兒才出生,小小軟軟一團,阿遠那時候還不到五歲,很是喜歡才出生的妹妹。聽到她跟婆母說給女兒先取個小名兒叫着,阿遠直嚷着妹妹軟軟的,他好喜歡妹妹,就叫軟軟。
大抵是這小子打小就皮實,夫君沒少氣的叫他臭小子,又見其他夥伴炫耀自己家妹妹多麼乖巧可愛。有了妹妹後,他逢小夥伴就跟人炫耀,直到後來這小子長到人憎狗嫌的年紀,開始煩跟在後面玩的妹妹礙事,就開始捉弄她。
肖氏忍不住唏噓,這一晃多少年過去,孩子們都長大了。
還未多說兩句,便有仆婦來禀,有人來送節禮,來的是姜父的好友家老嬷嬷,肖氏忙去花廳接待,留下兄妹兩人繼續說話。
姜沅甯直到臨近年關,阿娘庶務繁忙,方才也是一邊陪自己一邊看年終的莊子鋪子收益。
她這會兒卻是被肖氏方才的話驚了下,自己乳名軟軟居然是大哥給取的。
自記事有了主見後,她就不愛被叫乳名了,好像長不大似的。或許是小時候的自己總跟年齡比自己大的玩,尤其愛跟在哥哥和他的夥伴們後面卻總被嘲笑小不點這些緣故。
因家人一喊她乳名便惱,也就無從知曉,原來自己的乳名小名兒居然是哥哥取的,“原先從未發現,原來哥哥取的名字這般好聽,謝謝哥哥。”
謝謝你,以生命相護。
縱是不學無術是纨绔公子哥又如何,在她心裡,哥哥才是這世間最好的偉岸男兒。
她鼻子酸澀地糯聲說着,眼尾泛着淡淡紅粉,從小到大從未見妹妹這般模樣過,好像不小心就要被風吹散似的。
像是為掩飾心中微顫,姜遠晏忽地伸手,胡亂又沒有多少力道地揉了把她發絲,又粗魯地從袖籠裡抽出條絲帕往她臉上劃拉一把,嘴上嫌棄地嘟嘟囔囔,“做什麼,做什麼呢?吓人呼啦的。”
心下卻暗暗盤算起來,軟軟這勁頭明顯不對勁,不像是發熱病了就變脆弱了。莫不是哪個不開眼的惹了軟軟不開心,叫他知道是哪個,定不饒。
别看他整天埋汰妹妹這裡那裡,可誰若敢招惹他妹一下,他可不容。
姜沅甯毫不在意他的動作,吸了下鼻子,看着鮮活的兄長,忍不住露出個自以為開心的笑容。
她就知道大哥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看他神色大概又懷疑有人給自己氣受了吧,這樣的情形以前也發生過。
有一次隻因為出去赴宴玩鬥草,一個小姑娘笑話了她不識花草,回頭大哥就把人小姑娘的兄長诳出來揍了一頓。
她記得自己那時候大概七八歲大小,大哥當時為了堵那小姑娘兄長還曠了兩晌的課,夫子轉頭就告到了阿爹處,加上他揍那小姑娘兄長也沒加遮攔,又被對方告了一通。
之後,她連着偷偷往祠堂送了好幾天的雞腿和軟枕薄被。
小時候,自己總愛跟在大哥後面跑,記憶裡就算他百般嫌棄自己跟屁蟲,可若是誰敢對她不好,他第一個不願意。直到自己十多歲,有了自己的閨友小圈子,才不再跟大哥後面,大哥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處也越發晚出晚歸,不學無術的纨绔名聲漸顯。
姜遠晏看着妹妹非但沒跟自己急,還傻乎乎地朝自己笑,越發擔心。
他站起身來,走到映春跟前低聲問她,“這段時間,可有人給你們姑娘氣受了?”
姜沅甯就看着映春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搖了搖頭。
姜遠晏懷疑地看着映春。
第5章
“真沒有?還是這段時間你沒跟着你們姑娘出去?”見映春搖頭道真沒有,他又朝鈴蘭招手,“鈴蘭你過來。”
姜沅甯外出,一般多帶映春,更為穩重的鈴蘭多留院中打理。
“大哥,”姜沅甯朝姜遠晏喚了一聲,在他轉過臉來時道,“沒有人欺負我,你别擔心,我就是身體不舒服,有些脆弱罷了。”
“誰擔心你了?”姜遠晏沒想到被妹妹揭穿自己關心,摸了摸鼻尖,嘴硬地說着,走回她身邊,卻又不确定地複問她一句,“真沒人欺負你,惹你生氣?”
有自然是有,可姜沅甯此時哪裡能與他說得出,是主□□些人不久将要惹出滔天大禍,牽連她們一家人命喪黃泉。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可雖否認,她并非一個擅長隐蔽自己情緒的人,尤其是至親前,又是了解她的大哥,便叫他看出些她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