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遠晏将碗推了過去,“你吃吧,不夠再給你點。”
“不用,公子,這些吃完正好飽了。”
聽雨用湯匙挑去香菜,呼噜噜沒幾口下肚,抹了把嘴,正要叫過攤主結賬,從旁邊過來兩個年輕公子,停在他們跟前。
一個穿的跟刷了漆的花孔雀一般,一個人模人樣,冬日裡搖了把羽毛扇。
“這不是姜大公子麼?怎麼這一大早地,耷拉着張臉,是有什麼煩心事不成?”兩人到了跟前,花孔雀便說起譏诮話,
姜遠晏擡起眼,厭惡生起。
“姜大公子整日遊手好閑一事無成,居然還有煩心事,可是奇景了哈,哈哈……”錢二大聲嘲笑幾聲。
他旁邊的吳仁搖着扇子,一派正人君子模樣,假意虛僞道,“錢二莫說笑,阿遠不過是愛玩了些,這誰人還沒個煩心事。”
上回書法上讓姜遠晏這不學無術的壓了他一頭,差點叫他嘔死。
上回跟楊六幾個沖突時,他故意朝姜遠晏撞去,卻叫這混賬趁亂踹了自己好幾腳,是以今日帶着錢二出來能遇上姜遠晏,肯定要出口憋悶氣。
“姜大公子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哪裡像吳兄才進了太子家令寺,每日操持公事,有的是事忙碌,前途無量。姜大公子若是煩心事,大概也是要去哪裡溜達着吃喝玩,去看看哪家樓子裡姑娘曲兒更好聽,姜大公子最好這口了,不是嗎?”
這錢二是商戶子,錢家巴上吳家後,他就成了吳仁的狗腿子,方才得到吳仁授意,自是怎麼能嘲諷人怎麼說。
“晦氣!才吃完飯,就遇着嘴裡噴糞的!”姜遠晏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仿佛有什麼髒東西近身了一般,嫌棄道。
他身量傾長,一下将小矮個錢二跟身量中下的吳仁氣勢壓沒了。
錢二習慣了自己身量矮小,沒覺着什麼,吳仁卻眉頭微皺了下,借着走開一步的動作将距離拉開些,眼中暗藏的是對姜遠晏身形和容貌的嫉妒。
但錢二的話,也讓他臉上顯出幾分得色。
家裡才走關系,給他得了太子家令寺的職位,雖然目前還隻是司藏署丞,從九品下,也算是進了流外,不是未入流。尤其他是入職東宮,隻要太子繼位,便可大幅升遷。
他跟姜遠晏從小就不對付,自己即将立業,入朝為官,姜遠晏就算生的再好看,字寫的比他好,卻一直不讀書不成器,成了一個人人嘲笑的纨绔子。所以今天,他也是特意帶了錢二往這邊姜遠晏常出現的地方來,就是想故意顯擺,給他難堪。
如今卻被姜遠晏一副看髒東西的眼神,還這般言語不屑地回擊,吳仁頓時一臉陰沉。
姜遠晏卻沒往日一樣跟他糾纏口舌之争,一旁的聽雨結賬後,袖子一拂,直接走了。
隻是,他看似面上淡淡,心裡卻像是被火燎一般,燒的厲害。
時辰推後,雪後初晴。
仆從清理幹淨各家門前積雪,長至巷子口,供人車出行便宜。
約巳時中,姜府門前迎來馬車兩輛,一馬車前懸肖家車徽,後一輛崔家徽,正是肖家大少夫人攜崔瑤華登門拜訪。
門子往裡通傳片刻,即有管事嬷嬷飛奔來迎接,肖家大少夫人和崔瑤華帶領下人已經将馬車上帶來的禮搬下。
比不得太傅府肖家清貴府邸,更不如基本占了半個親仁坊散落居住,尤其崔家嫡支家主府邸厚重,姜府占地少,細看建築卻也可見富裕精緻。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得知肖家大少夫人和崔瑤華至,肖氏帶着姜沅甯匆匆來垂花門處相迎。
昨日分開前,肖家大少夫人便曾說過道歉,肖氏也以為對方不過是使人送些賠禮過來,卻不想是遞了帖子,與崔瑤華一道登門緻歉。
“不過是些小傷,倒是累的兩位奔波。”
肖家大少夫人溫柔含笑,“肖夫人說的哪裡話,姑娘家皮兒薄,去點點兒油皮都叫人心疼的很,更何況昨日姜姑娘傷的不是一處,不知姜姑娘可看過診了,郎中如何說?”
姜沅甯在旁邊已與崔瑤華互相見了禮,又朝肖家大少夫人微微屈膝,清聲回道:“勞惦記,無礙,擦點藥便可好了。”
肖家大少夫人早在她動作時,便托住她手腕,又低頭細細看了看昨日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