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知姜家祖輩那些矛盾也便罷了,自從上回知道這件事後,姜沅甯就一直盤算着要能利用這些做點什麼就好了,尤其是他們這一支人丁單薄,那位楊氏也曾對他們的祖宗林氏下毒。
可惜年代久遠,這些事情都是祖輩口傳下來,當初楊氏留下的書信,也不知是不是還留存,眼下也不好細說此事,她隻想攔下祖父他們去侍郎府祭祖。
她想着,如此也算為以後分族做個準備。
“你阿娘說得對,阿甯先睡會兒,左右就算去祭祖也還有兩三個時辰才去,”姜老爺子寬慰着她,“而且,若那夢裡發生是真,我跟阿爹正好多留意觀察下那邊。”
姜老爺子這麼一說,姜沅甯覺着也有理,便不再堅持,她的頭腦現在也真是累極。将事情告知了家人,也仿佛一塊大石頭挪出去半塊,松懈下來,更覺乏困。
“我們先走出去吧,讓阿甯睡會兒,”姜老爺子對大家道。
姜沅甯最後那些話,姜遠晏聽得有些雲裡霧罩,什麼高祖平妻,嫡支嫡脈,什麼意思?
可祖父發話,妹妹也困得厲害,不好再問。而且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覺着妹妹說自己做夢知道的這些,并非如此。
他不信,反而覺着是另一種可能。
肖氏卻擔心女兒再做不好的夢,想在旁邊陪着,雲氏也有些擔憂。
“不用陪,我一人睡的還安穩,阿娘還得忙,要不祖母,阿娘你們就在外間,”肖氏說讓鈴蘭進來守着,姜沅甯也拒絕了,“也别叫她們進來了,我怕有動靜睡不着,我現在就想屋子裡靜些。”
“也好,”雲氏等姜老爺子三個男人先出去,跟肖氏一起幫她除了外衣、夾襖,又細細蓋好錦被。見她已經閉眼睡,放下床帷帳,剪滅燭火,隻留一小盞方寸光亮,才輕輕走出去。
她們才走開,姜沅甯複又睜開眼。
卧房内靜無聲,耳邊隻餘雨落聲響,昏暗光線下,帳子頂部幾簇繡海棠花的紋路隐約可見,那是阿娘看她喜海棠花,特意讓人為她用銀絲線繡成,華貴而精美。
這樣好的家人,她此生能生,定要守護住!
抱着這樣的念頭,聽着這冬日落雨聲,不知何時漸漸沉入睡眠。
說好的,雲氏與肖氏出了卧房打算守在次間裡,而先出去的姜老爺子三人也沒有立時離去,他們都各有些話想與其他人說說。
尤其是姜遠晏,等肖氏和雲氏從卧房出來,就迫不及待開口,“阿娘,祖母快來。”
讓剛想開口問問姜沅甯的肖嬷嬷把話卡住了,肖氏本也想與肖嬷嬷說下的,道:“阿甯睡下了。”
她又想起之前女兒曾想要留下肖嬷嬷旁聽,那時還不知女兒要說的是什麼,現在看到肖嬷嬷,就想起她說夢裡,肖嬷嬷一直陪着他們流放至死都護着阿甯。
“我跟母親在這守着,嬷嬷你先去休息會兒吧。”不管是夢,還是現實,肖嬷嬷都是真的疼愛極了阿甯,這些年也是辛苦她服侍了自己又照料阿甯。
肖氏便在心中打算着,正好年底了,她多給肖嬷嬷包些封紅,再撥個伶俐小丫鬟,往後更好地給她養老。
肖嬷嬷也看得出,主子們還有話說,很快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過出去後,她也沒真就休息去了,依然守在次間門外,還是肖氏知道她的脾性,走過去又說了回,讓她去休息,叫了紫鵑和映春守在門口。
姜遠晏等肖氏一走過來,便有些急切地表達出自己看法,一改先前他認定姜沅甯被侍郎府的事影響到做夢,“我覺着軟軟說的不像是做夢,倒像是她經曆過。”
短短兩句話,足以讓人驚掉下巴。
可姜遠晏覺着,就是這樣,雖然這些話聽起來荒謬、不可思議。
肖氏和雲氏目帶迷茫,似乎沒聽懂他說的意思,姜父和姜老爺子卻面色沉凝。
“我感覺得到,軟軟說那些話時,太過真實,就像是講述真實發生的一樣,就算是做夢,怎麼可能夢到那麼多細節,太細緻了,”姜遠晏從小就帶着姜沅甯玩,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何其了解她,這根本不是她單憑做夢便夢到的。
從開始夢到姜侍郎府那邊謀逆到最後流放被害,就算是聽書都沒這樣嚴絲合縫的邏輯,許多細節,若非經曆過根本不會知道這樣詳盡。
姜老爺子和姜父方才也有這個強烈感覺,被姜遠晏道出後,俱是心情沉重。
雲氏雖然信佛信這些,但更感性,尤其是孫子說孫女經曆過這些凄慘,潛意識地就否決這種話,“這怎麼可能,阿甯她就是做了夢,被祖宗托夢,夢到了這些。什麼親身經曆,阿甯去哪裡經曆去,這就是祖宗給咱們阿甯托夢,見不得咱們日後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