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做法,一時還真叫人挑不出錯,若抛開私怨,族長确實要以維護族中利益為先為重。但事實上,姜複這個族長已經被牽進私怨,處置姜遠晏本就失了公允。
但這些算是姜家族事,旁人隻能議論非議圍觀,卻是不能置喙什麼,眼下就看姜氏族中長者态度了。
姜松還欲再勸,姜複卻老眼一閉,“此事我意已決,決不能讓姜氏被他一個敗壞族中名聲,放任他禍族。”
他閉着眼,自以為身正威嚴,卻沒看到姜老爺子眼中閃過的嘲諷。
笑話,到底誰為禍族之流,未來可知。
但姜複這話,自然是有人捧哏,才不過半炷香時間就有兩個姜氏族人快速趕來,若不知這兩族人住的并不近,還真當是得了侍郎府傳信才趕來。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人都是姜侍郎府的爪牙,狗腿子。
“年初正月裡就在大庭廣衆下鬧事,姜遠晏,你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此置族中名聲不顧,行無狀之事,我們姜家要不起你這樣的族人。”
“對,早先就知道他不學無術惹是生非,現在竟這樣鬧事,可見是長歪了闆正不過來了,以防日後他再鬧出滔天大禍,便将其除族吧。”
許是姜遠晏方才安靜了,姜老爺子舉着胳膊也有些力不從心,便收回了手,另一隻手去揉胳膊,便又叫姜遠晏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這姜氏族人話音才落,姜遠晏就指着人鼻子罵開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就跟着叫喚将我除族?就算我也不稀得跟姜侍郎府一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為親,除族就除族,但也不能叫你們把過錯往我身上按。就算是離開這族,也是出去的出,不是除去的除,怎麼?你們還要将我殺了除掉的除族不成?”
這已經不是個體面的官家公子哥行為,倒像是潑皮無賴作态了,将個也滿嘴仁義道德掉書袋玩心眼的姜族人氣了個胡須飛起,“你,你這豎子,實在無狀,竟敢如此與我說話……”
“說都說完了,你說我敢不敢吧?”姜遠晏斜着眼看了這位侍郎府狗腿子一眼,還抖了下衣裳。
那模樣,真是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人,讓這位猛然領教到姜遠晏胡攪蠻纏功力的族親差點氣懵了頭。
他氣的說不出話,姜遠晏卻不放過他,“好叫你知道,方才你沒來之前,我才被咱們祖宗,咱烈祖母上身了,烈祖母還借着我身子指着姜大族長和姜大侍郎的鼻子罵過一通咧,可惜了你當時不在場,少見多怪了不是?哦,對了,差點忘了,你跟我不是一個輩分,往上論論算算,你也不是我烈祖母這邊的子孫,你家得是我烈祖兄弟那一支下面的吧?是吧?要不是有烈祖母上身,我還真不會論這些。”
說着,他還歎了口氣,“要早知道我家居然是原配發妻一脈,我一定早早捋清了這邊邊角角的關系。”
他秉持着話密語速又快的路數,噼裡啪啦又是一頓說,再度将剛才被姜侍郎府上壓下的話題重提。
姜複等人隻覺着,他們的臉面又被重新拎出來鞭打一頓,姜松覺着不能再這樣下去,就姜遠晏這樣混不吝豁出去不要臉皮做法,隻怕族伯他們來了都壓不住。
幸好,他看到姜鶴與姜文康也終于意識到了嚴重性,姜文康叫來随從壓住姜遠晏的胳膊,自己掏了帕子出來,塞進了姜遠晏的嘴裡,要把人帶回去。
嘴裡忽然被塞了帕子,姜遠晏下意識地就往外吐。
吐到一半又忙停住嘴,隻“唔唔唔”從喉嚨裡出聲抗議。
姜五在外面仗着家世,有個太子妃堂姐嚣張慣了,當下就要去阻攔,“今日就将他除族再走……”
被姜弘義攔住,“回頭族裡自有章程。”
姜五這才憤怒地收回手,“這王八蛋,太可惡了,”讓姜遠晏鬧了這麼一場,估計滿京城都會看他們家笑話了,尤其那什麼原配平妻。
看着姜遠晏被姜鶴等人壓着塞進馬車裡,姜五靠近姜弘義,低聲問,“大哥,那些是真的嗎?”
作為侍郎府公子,即便是庶出三房的,但也一直以為自己家就是嫡脈主支,誰知今日卻忽然得知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雖然祖父和大伯他們都不承認,可姜五有眼,看得出,隻怕姜遠晏嚷嚷的那些都不是假。似乎,自家對姜遠晏那一支一向不待見,以前以為是沒出息的旁支緣故,現在卻不确定了。
“不管如何,那都是亡故長輩們的事,姜遠晏此舉為不敬先祖。他眼裡沒有宗族,大庭廣衆下鬧事,就是最大的錯處,”姜弘義拍了拍姜五的肩膀,一臉正氣模樣,“宗親當團結一緻,姜遠晏此舉是為禍害姜氏一族名聲,斷不能饒他!”
隻是誰能想到,一個不起眼的纨绔子,居然叫他們侍郎府丢了這樣大的臉。
就算翻出那些舊事,無從考據,但姜遠晏那些将祖父他們面皮都拉下來在地上踩的言語,卻無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