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記得小時候,她說祖父留胡子醜,被祖母好一頓笑,說她不懂得,留須才是男子。
姜沅甯覺着,大概是因時下宮中内侍無須的緣故,男子蓄須區分,但也有少數正常男子無須,不能一概而論沒有胡須的就不是真男人了。
她轉頭看了看姜父,覺着祖父蓄須也好,不然跟阿爹站一處,旁人隻當是兄弟不是父子了。
他們家這三代,祖父身量最為纖細,阿爹跟大哥骨架更寬厚些,隻是大哥個頭高挑,是以阿爹顯得便壯實了些,但也是書生清瘦身量。
姜沅甯思緒越跑越偏,直至聽到姜老爺子說道,“……東宮屬官指責三皇子戕害百姓,制造紛亂,道是吳家胡肆開業爆竹起火事件乃三皇子故意使人所為,隻因為三皇子懷疑文國公世孫之事是東宮所為,兩方吵得不可開交,”所以才導緻今日大朝會延時。
姜沅甯驚訝地望過去,“祖父,吳家胡肆當真是三皇子的人做的嗎?吳家不過是低階官,他家開個胡肆鬧出亂子,也能影響到東宮嗎?”
不會吧,吳家可不是什麼大人物,在太子處說句不起眼的存在都不為過。
吳仁父子不過是巴結了姜松才讓吳仁進了東宮做個末等官,倒是三皇子的人暗中行此舉,一旦被發現,反倒對三皇子大為不利。
“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挑撥太子跟三皇子争鬥吧?”聖上可不止太子跟三皇子兩個兒子,如今僅十五歲往上的皇子便有五個,更不必說那些三兩歲的了。
隻是三皇子出自張貴妃,明面上最有能力與太子相争,但其他皇子呢?
三皇子都要蹦出來奪嫡了,其他皇子表面不顯,背地裡能忍得住?
姜老爺子認同地點了點頭,“未必沒有可能,”阿甯看的倒是透徹,誰敢說隻有三皇子有野望,其他皇子們無?
旁的不提,大皇子雖庶出,但占了長字,又累累軍功,在武将裡頗有聲望,難保沒有暗中擁泵者。
“這些争鬥漩渦太大,若實在不行,文康先謀個幽州附近的缺,待過去了再慢慢圖謀,”這京城有種風雨欲來,叫人提心吊膽之感,加上阿甯又差點出事,更讓姜老爺子堅定快速離京的打算。
“好,等明日我再往吏部打探一番,”姜父應道,看向兒子,“阿遠也不小了,等安穩下來,也當好好籌劃一番了。”
若是往時,長輩提及此,姜遠晏定然吊兒郎當糊弄過去,現在也認真聽着點頭了,隻是他現下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沒有言語。
雲氏見狀道:“談這些尚早,等安穩下來再說不遲,我看阿遠最近就很好,懂事成長許多。”
“對,這段時間都是大哥在忙前忙後,虧得他,不然咱們家那能這樣順利分宗,”姜沅甯忙道,“阿爹你們不能隻看表面,覺着不讀書就沒有好出路,大哥隻是一時找不着自己的方向,等找對了方向,他定能成功立業。”
尺有所長,大哥有的是他的閃光點,姜沅甯對他很有信心。
别小看纨绔行徑,如他們家之前,用得好了起了大作用。
老農道是春雨貴如油,可長安城這一場落雨像是天破了個洞,嘩嘩啦啦下個不停,直到第三日才收了雨勢,但依然陰雨連綿,這樣烏烏沉沉的天氣,叫人心中不暢。
與這陰晦天氣一般,姜父去大理寺上值,不時帶回些朝堂上的消息,三皇子派系的官員跟東宮屬官鬥得烏雞眼一般,頗有些劍拔弩張。
然等到天徹底放晴,三皇子派系卻忽然偃旗息鼓,任憑太子派系如何挑釁彈劾,都不再與其争執,盡是身正不怕影斜的坦然,自證清白。有那被抓住小辮子查證的,三皇子還主動大義滅親。
一時間,看似東宮占據上風,三皇子落下不敵,但三皇子剛正、寬厚、有大氣量、遇事不亂等好名聲卻暗暗傳揚開來。
之前太子派系指責三皇子指責三皇子戕害百姓,制造紛亂,吳家胡肆開業爆竹起火事件乃三皇子故意使人所為一事,也被澄清與三皇子無關。
純粹是人販子為了拐入,故意制造混亂所緻,卻不知是誰在背地裡挑撥離間,讓三皇子跟太子不睦。
查明之後,三皇子主動向太子示好,表示不在意,太子也是被人蒙蔽了,他們兄弟當齊心揪出背後黑手之類雲雲。
三皇子如此言行,當叫人誇一聲寬明大義、不計前嫌,太子大抵也察覺到名聲好處,先前還差點打出狗腦子的兩人一時間兄友弟恭起來。
許是兄弟齊心,竟真的叫兩人揪出來背後挑撥之人,竟然是一直不起眼的六皇子所為,叫人吃驚。
概因,六皇子出身極其低微,其生母當年不過是王皇後宮中一個不起眼的侍弄花木小宮女,卻叫聖上酒後誤寵,一次中地得了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