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白不禁啧了一聲,這禹霏明明比她哥形容得會做人多了,“好啊,走。”
他的助理江珂好心提醒:“老大,我們一點有立項會。”
“知道啦,我要是晚了你替我跟全公司道個歉,求求你好不好?”紀雲白邊說邊脫西裝、扯領帶,最後解開白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看得出來紀雲白心情很不錯,帶着禹霏大剌剌地從辦公區穿過,紀雲白介紹說:“我們公司文化比較自由,事兒做完了可以不坐班,畢竟加班的時候也多,以前項目分散,大部分人長期出差,現在我們隻做華東和華南的項目。”
“今年是我們成立的第七年,是到該換細胞的時候了,但在我這裡好想法永遠比好項目重要,因為自然會有甲方會來買我的想法,而不是我們不斷去和甲方周旋。”
看他意氣風發,禹霏想起自己介紹醬園的樣子,真是卑微得要命,難怪廠子裡的老人見到她就搖頭,背地裡還要叨叨她沒對象,沒男人幫她撐腰。
“我願意買,買紀總的想法。可以嗎?”
紀雲白左手插袋,右手撐在窗台,“對于醬園我還沒有想法,但對于你,我有那麼點想法。”
有些話千萬不能細品,禹霏沒出聲,看他撐在窗台的那隻手,扯掉了一片綠蘿的葉子,綠蘿做錯了什麼呢?
“那——去吃飯吧,下午你有什麼安排嗎?”
本來計劃可能會在醫院陪一天蘇易,現在不需要了,禹霏:“我回麗甯。”
剛走出公司門,迎頭撞上了陸澄沣,紀雲白下意識地擋住了禹霏,結果被無情扒開。
“欸,這位不是昨天……”陸澄沣笑得一臉光輝燦爛,“這麼快就來還傘了啊,我以為得再給你定制一把呢。我叫陸澄沣,是紀總的合夥人,幸會啊。”說着朝禹霏伸出手。
“你好,陸先生。”禹霏記得陸澄沣,昨天晚上他和紀雲白上同一輛車走的。
紀雲白推開陸澄沣,“你擋着我們的電梯了,我現在要帶師嘉恒的妹妹去吃飯。”
“師教授的妹妹?”陸澄沣收回手搓了搓,“所以你們早就認識!那我他媽的還多此一舉?”
此刻陸澄沣的腦容量已經沒辦法回放昨天的場景了。
師嘉恒是且行的專業顧問,替且行的項目做人文和曆史的考證,從且行公布出去的文獻材料幾乎都是他的筆墨。禹霏早就知道且行,但沒料到有一天會和且行的老闆建立這樣的關系。
且行所在的商務樓連着高檔商場,紀雲白在這裡出入三年多,連餐廳老闆都能準确知道他慣點的餐品,知道他是第一次單獨和“女客戶”吃飯。
菜單上最貴的面要1688,雙人套餐價3999,禹霏自認為從小到大家境還算可以,就算醬油廠快不行了,她還有個富裕的舅舅,但這個價格觸及到了她的認知之外。
爸爸說過一個葡萄酒和醬油的故事,釀葡萄酒比釀醬油簡單多了,但葡萄酒的價格沒有天花闆,醬油的出廠價一瓶才幾塊錢而已,随着通貨膨脹一點點漲價。
她和紀雲白的差别,是不是就像醬油和葡萄酒?
禹霏問:“這道1688有什麼特别嗎?”
“帝王蟹、秃黃油、鮮河蝦仁,每天手工現做,限量供應。”紀雲白說,“作為面确實有些誇張了,想吃?”
“今天不是我請你嗎,就上你常吃的吧。我覺得都很不錯。”
請紀雲白的響油鳝絲面和百葉包湯,98元;她自己的蔥油拌面和炸豬排,67元。
吃得比昨晚盡興多了。
“喝點湯。”紀雲白把百葉包湯推給她,“不着急,下午的會有陸澄沣在也是一樣的。”
确實有些幹,禹霏舀了一勺後又推回給紀雲白,“謝謝,我這個勺是幹淨的。”
“我們應該練習一下情侶間吃飯的默契。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是大三的時候在一起的,成都人,我陪她吃飯很痛苦,上一任她為了保持身材從不吃碳水,我也不好意思總讓她們遷就我。總體分析,我們兩個的飲食習慣應該是最接近的。”
紀雲白并不是從這頓飯得出的分析結果,是醬園裡的那場相親,她準備的菜都是他喜歡的。
呵呵……禹霏一時間無言以對,她的前任數是0。雖然這種攀比毫無意義,但禹霏還是深覺挫敗。
半晌,遲鈍的禹霏才緩過神,她拿自己和紀雲白對比,但紀雲白拿她和他的前任們對比。禹霏将紀雲白已經喝過的百葉包湯挪到自己手邊,舀起喝了一口,問:“是這樣?”
紀雲白:“……”
“湯很好喝,我認同湯但不認同紀總,就算是在真正的戀愛關系裡,我也不會百分百認可對方認為對的事,大家的價值體系、認知體系不一樣,今天是吃飯明天是逛街,什麼都要練習契合度的話,不浪費時間嗎?”
吃過兩頓飯,踩了兩次雷,紀雲白被她問倒了。
世上一物降一物,師嘉恒教授曾預警過他,和禹霏相處,他的戀愛經驗半文不值,她可以跪舔大神的風采,但絕不屈尊放低姿态。
“那應該怎麼樣?”紀雲白覺得自己的姿态快低到地闆上了,但願她識趣。
其實禹霏早就看上紀雲白碗裡的鳝絲了,很後悔點了一碗幹巴巴的蔥油拌面,她又不差這點錢,順勢撩了一筷子,耳尖發燙心跳加速,說:“是相識一場,有幸與君同頻。”
紀雲白咽了下口水,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