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桂枝兒皺眉,閃身避開他不要命的兇招。
“雪盲症,怕光,你再強行睜眼就會瞎掉。”
白茫茫的雪地對太陽光有極強的反射,眼睛長時間盯着,不僅淚流不止,還會有極大損傷。
這是北境原著民都懂的道理。
少年頓了一秒,即使眼睑紅腫依然不肯松懈,部分睫毛沾了淚水已凝固為冰淩。
他化攻為守,依然緊握長槍。
“來者何人?”
桂枝兒後撤,将登山杖反手提于胸前。
她同樣小心提防:“問别人之前,不應當先自報家門嗎?”
寒風卷起一層薄雪,如同飄逸的紗巾,從兩人中間溜走。
白馬不安地原地踏蹄。
場面有些僵持。
少年閉了閉眼,拱手道:“某姓栾,有要事進中心府城,勞駕這位義士幫忙。”
語調平緩柔和,帶着一絲示弱和懇求。
原來是他。
聖上欽點的金科武狀元,鎮北先鋒少将軍。
晌午聽新舊兩位知府談話,還以為會是位膀大腰圓的壯漢。
如此青蔥少年,可不見得能收服邊防軍。
“少将軍,你的部隊呢?”
桂枝兒撿拾起地上遺留的仙靈草和挖掘工具,裝作看不見白馬明亮又渴求的眼睛。
這馬兒識貨還嘴饞。
“衛兵就在後方,我先行進城報備。”
栾霜柏訝異于桂枝兒一介女子能道破他的身份。
大梁為防武将擁兵自重,不斷收縮軍權。
一個少将軍能帶的不過幾十名親衛兵,等到了地方,直接率領本地屯軍。
兵不識将,将不識兵。
所謂更戍制。
雖能避免将領專權,卻也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
“眼睛最好用蒙上,進城後開點草藥洗一下,不可熱敷。”桂枝兒耐心指點。
“多謝。”栾霜柏摸了摸白馬的額頭,“雪影,跟着這位姑娘走吧。”
姑娘,倒是不稱呼義士了。
桂枝兒輕笑。
她在前方開路,盡量避開枝頭結滿的冰挂。
随着日光緩慢西沉,松木清香沁入心脾,冷空氣滲入骨髓。
山林間,萬籁俱寂。
唯有滑闆摩擦雪面的刷刷聲,與馬蹄交織,增添了一分神秘和悠遠。
“姑娘是府衙理事卿嗎?”栾霜柏耐不住好奇,出聲詢問。
若是女官,必能得知最新的調令。
“不是。”桂枝兒眺望遠方城牆上挑起的燈籠,笑着回複:“府衙旁有家桂記鹵味店,我做的熱鹵,天下第一好吃。”
栾霜柏啞然,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複。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隆隆隆,隆隆隆。”
沉重,龐雜,快速迫近。
遠處野獸不斷低吼,似乎懼怕着什麼。
桂枝兒第一時間察覺,扭頭死死地盯緊栾霜柏:“少将軍,這是你的部隊?”
她嘴角緊抿,神情嚴肅。
“姑娘見諒。”栾霜柏同樣神色凝重,“大雪封山,怕違背軍命,我是獨自快馬加鞭趕來的。”
“沿途匪患嚴重,擔心……适才沒跟你說實話。”
栾霜柏坦率直言。
好消息是,北境有新将領了。
壞消息是,來的是個光杆司令。
更壞的消息是——
兩人對視一眼。
眼下這動靜,恐怕是遊牧劫匪的夜襲先遣隊!